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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反右運動的白熱化,馬斌就完全放棄現身說法的,那種帶有自我革命性質的檢討兼批評“唐風同志等人”的發言了,變成了一種純粹的批判和聲討,“鑽進黨內的反革命右派分子唐風之流”,企圖改變黨的性質,復辟資本主義的罪行了。
反右鬥爭結果是,兩個老戰友的人生處境,來了個大換個變化。
唐風先是停職反省,發配到學院後勤部所屬養豬場勞動改造,後又被開除黨籍,遣送回廣西農村老家,當了農民。而馬斌,則由於能夠深刻認識自己的錯誤,並能徹底改正,而且工作也確實出色,又能在反右鬥爭中旗幟鮮明、立場堅定,同反黨反革命反社會主義右派分子,做無私無畏的鬥爭,不僅撤消了原來的處分,恢復了原級別待遇,最後,還被提拔升任為學院後勤部副部長,正團職,上校軍銜。
大躍進運動的1958年,馬斌從部隊轉業到黃土高原這個省份工作,先是任縣委書記、地委副書記,後又任地委副書記兼專員、地委書記,副省長。文革中被打倒成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挨批鬥、住牛棚、上五七幹校勞動,再後來又成為“解放了的革命幹部”,恢復工作,先後任省革命委員常委兼政工組組長,文革結束後一年以後,升任省革命委員會副主任兼政工組組長,進入八十年代以後先後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省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省人大常委會主任,直到在省顧問委員會主任任上,隨顧委會的撤消而離職離休。頗具戲劇性的是,就在他任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時,他的兩個老戰友也先後來到這個省工作,一個就是他當年的警備部隊副司令員、後轉業到南方某省任省委副書記、省長的高大印來本省任省委書記,一個就是右派平反之後的唐風,被高大印要來辦一本什麼《場》雜誌……
作為馬斌的小兒子,馮其山其實並不知道父親馬斌與唐風他們之間,發生在五十年代的故事。他只是聽父親說過,唐風和省委書記高大印都曾是戰友,只是聽父親偶爾發過牢騷,反右雖是錯誤的,但也不能一概而論,給所有右派分子平反,比方說唐風這樣的極右派,骨頭縫裡就是十足的反革命。平反了,也不能再重用,更不應該,慫恿他的資產階級世界觀散發惡臭氣。父親的話顯然不僅僅是在說唐風,而是另有所指的。
馮其山聽得出來,父親那是在埋怨省委書記高大印。
但馮其山也能從父親平常與省委書記高大印的接觸中看出來,父親對自己的這位老上級,始終是畢恭畢敬的,甚至是畏之如虎的……
剛才父親和白東明說河陰縣話題,馮其山在樓上都聽見了。
提起自己栽了跟斗的河陰,馮其山就不能不想到唐風和公孫龜年,這兩個對自己率先發難者。他雖不清楚父親和兩位老戰友他們那一輩人的故事,但他從父親對二人的態度上看出來,他們之間曾有過過節。他認為,唐風借一位讀者來信為由頭,最後搞成震驚全國,令自己徹底毀掉政治前程的所謂河陰事件,事實歸事實,但也不能說,沒有唐風假公營私對父親的挾嫌報復在裡頭。於是他的氣就不打一處來了。真是哪壺不開老頭子偏提哪壺。你的原任秘書到河陰扶貧,你還要故意把人家請到家裡來,打探什麼河陰的變化﹗你保護不了你的兒子,你還要專門揭你兒子的傷疤嗎?何況,還有那個公孫龜年,這小子在唐風指使下兩次參加河陰調查,對我搞特務活動且不說,還憑藉此事件編造我馮其山的故事,寫成他的長篇小說《天眼》,進而改成同名電影,一舉成名,大紅大紫起來。現在可好,大紅大紫之後,就應該是紫得發黑了,“割舌頭事件”文章,非同小可。這小子也該他嚐嚐自己倒黴的滋味了。不過,對此,他倒是滿喜歡父親的。
白東明進來之前,老頭子與《場》社黨組副書記、副總編輯兼社長楊大康的談話,馮其山也聽見了。雖然馮其山對楊大康也向無好感,這位個頭高高,一表人才的楊大康抱父親粗腿,見了父親的模樣,總使他想起抗日戰爭題材影片中,那些低頭哈腰一臉媚態太君報告員的漢奸形象。儘管如此,楊大康對公孫龜年上綱上線、生怕不能致於死地的作法,幸災樂禍、好出胸中一腔鳥氣的神情,和他馮其山是一脈相通的。而老頭又是那般欣賞這位楊大康。這也是馮其山決定下樓來會會白東明的原因,他倒是真想從白東明這位父親前任秘書,如今的省委組織青幹處處長、省委駐河陰縣龜峁莊扶貧工作隊長那裡,瞭解一下公孫龜年現在是何等失魂落魄之態。
再說那個叫龜峁莊的村莊,還關係著他馮其山本人,和現任常務副省長陶重民,以及剛岀事的二姐夫仝新、三姐夫溫一方的故事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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