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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道:“姐姐用過飯麼?”婉香道:“剛吃過了呢,你可吃了沒有?”寶珠說也吃了。婉香一面洗手,又將指甲在水裡浸了會兒,拿面布揩著;一面問寶珠:“你昨兒跑哪裡去了?”寶珠笑道:“我當姐姐惱了我,我沒興的很,睡了一會兒醒來,已遲了,今兒又上學去來。”婉香笑了笑,便將手裡的臉布遞與寶珠,寶珠接了,便抹了抹臉,也將左手的長指甲在水裡浸了浸,向婉香道:“這指甲,昨兒險些斷了呢,軟姐姐忘了我有指甲的,他扯我的手猛了些,幾乎帶斷,我明兒要戴套子才好。”婉香因道:“我這個也太長了,覺得險零零的。”寶珠走近身邊看了看道:“你也要戴套子才穩當。”婉香道:“套子我倒有著,還是前兒在家裡的時候,我太太給我,叫人去定做來的,長長短短,共有十副,那頂長的,卻有一尺。”寶珠道:“那太長了。”婉香道:“短的也有,只不知道用得用不得。讓我找找看,若好用,你便拿一副去。”
說著便讓春妍進來,向首飾箱裡找去。寶珠便伸手與婉香比比,覺得婉香的略長點。寶珠道:“怎麼前兒姐姐來的時候,和我一樣長的,什麼便比我長得快些。”婉香道:“這倒我也不懂,想來我們女兒家血脈旺些,所以長得快些,也未可知。”寶珠又道:“你養了幾年了?”婉香道:“我前兒不是講過了?”寶珠道:“我忘記了,我這個還是十歲的時候養的,卻只有老爺沒的時候,斷了一個,所以這個略短些,這個便長些。”
婉香道:“說也古怪,我前兒老爺沒的時候斷了一個,前年太太沒的時候又斷了這個,可見這個指甲兒,也有預兆的。”寶珠道:“如今,兩個一樣長了,安知不也是預兆呢。”婉香一笑。春妍已拿了兩副出來,向婉香道:“這一副是五寸的,這一副是六寸的,看用得麼?”寶珠接了,看是兩個錦盒裡盛著兩個玳瑁指甲。便揭開匣子,拿出來看時,一副約有五寸多長,套了套,卻還嫌短。便將那副長的套上,正好,指寸也不長不小,便戴上了。向春妍道:“可有再長點兒的。”春妍道:“有著,只怕太長,約有八寸呢。”婉香道:“那太長,我不用這個,不比你在外面,與人扯手扯腳的,我一輩子不戴套子,也沒兜斷過。”寶珠便不再說。春妍笑道:“小姐好把這短的賞給我了。”婉香道:“你要,你拿去。”春妍便接過來道謝。寶珠笑道:“你也嫌長呢,何不換一副再短些的。”春妍道:“明兒長了,省得再換,就這個罷。”說著就出去。
婉香道:“軟姊姊和蕊妹妹究竟可來?”寶珠道:“軟姊姊和我說是一準來的。”婉香笑道:“那便你有得忙呢,也不用上學去了。”寶珠笑道:“誰說,我不過想他們來了,咱們這吟社,便又好興起來了。”婉香也笑道:“是呀,我也想呢,我在家裡的時候,我太太每逢著節兒,總教我做詩。我自從太太故後,便也沒興了,便做做,也總是窮愁極苦的話頭。”說著眼圈一紅,不知不覺已撲籟簌的淚下。
寶珠勸道:“我講講又講起姊姊的心事,快不要傷心,回頭太太看出,又道我和你惱呢?”婉香忍住淚,半晌不語,寶珠一味的甜言蜜語勸他,忽婉香又嗚噎起來。寶珠便著急道:“姊姊你好好的,怎麼又這樣了,難道我又講錯了什麼了?我講錯了什麼,我便自己掌嘴好麼?你瞧,你眼圈兒都紅了,快不要這樣呢。”
婉香嗚噎道:“你想我怎麼不傷心,我太太在日,我在家裡也和你們姊姊妹妹一樣的,今兒你不瞧你姊姊妹妹那光景麼!”說著,已哭出聲來道:“你姊姊妹妹都拿我當丫頭看呢。”寶珠聽說,不禁也陪著哭了,卻也不曉得這付眼淚從哪裡來的。寶珠想要勸他幾句,卻說不出什麼來,只握著婉香的手兒,對面哭。婉香知道寶珠是為自己傷心,便左思右想,倒覺格外傷心起來。
外面春妍聽見,進來看他兩人卻對面的哭著,不知為著什麼,便隨便的勸了一番,見寶珠含著眼淚,將衫袖兒替婉香去拭淚,婉香卻不避開,便慢慢的住了哭。寶珠替他揩乾眼淚,便自己也揩乾了,卻好與婉香同聲一嘆。春妍在旁看著,真正茫無頭緒,不知兩人為著什麼哭的,勸又不好,說又不好,弄得沒了手勢,便倒碗茶送與婉香面前,說:“小姐不要這樣,吃口兒茶,談談心罷。”婉香便含著淚,慢慢揭開茶碗,出了一會神,便喝了口,隨手遞與寶珠道:“你吃罷。”寶珠便接在手裡,看著婉香,慢慢的隨口喝著。 春妍看著這光景,是不像鬧翻的樣兒,便勸道:“小姐剛好好的,何苦又傷心了,不知道三爺又怎樣的惹起小姐的心事來。”
婉香剛要說。忽笑聲進來道:“太太請三爺呢,說有要緊話兒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