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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起來飄著,顯出河南督學部院的字樣。寶珠早一陣心酸,掉下淚來,一到岸邊便跳下馬來,見一船上裝著婉香的箱籠物件。一船是些家丁人役。第三號才是婉香的坐船,頭艙卷篷下懸著四盞纓絡珠燈,兩邊列著兩盞銜燈。花農先下艙回了,裡面喊:“請!”早有水手打起扶手,請寶珠下艙。寶珠一腳踏進頭艙,早見春妍和海棠兩個把中艙門上的花繡門簾兩邊一齊打起。寶珠進去見婉香側坐著,一手靠在玻璃窗邊的雲石桌上,拿帕子¥淚,寶珠早淚如雨下,兩個廝對著,先握手兒嗚咽了一會。婉香才收淚道:“我此去料想未必再來,你不必為我傷感。天若有情他生可卜,你只幹你的正經去。你能一步一步的上進,我便死在九泉之下,也替軟姐姐和蕊妹妹歡喜。你若不忘我,你知道我家去,有了聘期,你但在小桃花館的桃花樹下喚著我的名兒,哭我一番便感盛情了。我前兒許送你的繡枕頂兒和屏條子,我不該給了眉仙。那眉仙轉送我的繡花帳沿子,我前兒不是送你了,你留著,只當我的吧。咱們三年聚首,一旦永訣,我也沒別的報你。”因把帕子遞與寶珠道:“這個你拿去,是我這幾天拿著拭淚的,光景淚珠兒也不止二十斛了,完了你吧。”寶珠接著也不暇細問他這話裡頭的講究,只把帕子轉贈他道:“我這個你也拿去吧!日後得能再見也是個表證。倘不能再見,各人拿這殉葬吧!”說著,兩人都哭起來。春妍見日已西墜,舟子催促趲行,因來分了,婉香、寶珠兀自不捨分袂。經婉香再三安慰,寶珠因再三叮囑,說到了姑蘇便給個書子,我開春往京去定打姑蘇轉來看你。婉香應著,因淌下淚來。便拿寶珠的帕子去=,兩人慾別不別的,臉對臉的呆怔了半天,才同嘆一口氣。寶珠便說聲:“罷!我去了,你自保重。”婉香含淚應著,送到中艙門簾下。看寶珠登了岸上馬去了,還自呆望著。忽一聲鑼響,船已開了。掉過頭來,打玻璃窗望去,寶珠遠遠的在馬上一步一回頭望自己的船。忽立住了不走,呆望著自己的船漸漸遠的看不見了。婉香早一陣心酸,哭暈了過去。春妍、海棠忙扶住喚他,再喚不醒,直等舟行了一里多路,婉香才醒過來。睜眼一看,見是船裡,面前只春妍、海棠兩個站著,莫說寶珠不見,連往日的笑春、愛兒等也都不見了。又一陣心痛,哭暈過去,這回勢頭更兇的怕人。春妍急了,忙喊,把船放緩些,把後船裡的老婆子喊幾個過來幫著灌薑湯,捏人中的救著。足有一頓飯工夫,婉香才哇的一聲哭了轉來,春妍早也淚如雨下。婉香向四下一看,見居中掛著一盞洋燈,四盞書畫竹燈。那船搖著,一晃一晃的蕩著,便天旋地轉的頭暈起來,嘔出一口不是血卻是綠水,大家慌了,忙喊船泊定了不搖,把婉香扶到床裡躺下。婉香自覺兜肚下泛起來,又嘔了一口,便又昏暈了過去。朦朧見他母親秦夫人從水面上踏浪而來。走到面前,喚道:“婉兒你不要苦惱,過幾天還你高興。”婉香見是他母親,早去扯住衣角哭道:“太太怎留下我這苦命的兒嚇!”秦夫人道:“快不要傷心,你吃我這杯兒水便好了。”婉香見他手裡果然拿著一個杯子,送到他嘴邊來,婉香見是一杯清水,不知不覺飲了下去,見他母親便轉身踏浪去了。睜眼一看,見自己原睡在床裡,丫頭老婆子圍在面前,聽船底下的波浪聲甚大,風颳的玻璃窗噹噹的響。因道:“敢是起風浪了。”春妍等忽然見他開口了,看神色也正了,便多放心。因答道:“是呢,小姐這回子心定些嗎?”婉香點首,因問這裡是什麼地方了,春妍回不出,因去問了水手,進來道:“是瓜山地面。”婉香點點首,因墜淚道:“出城好多路了,春妍扶我起來望望,瞧可還望得見城子嗎?”春妍道:“我剛望過,連影也不見了。”婉香點首,又滴下淚來,因叫婆子們退去,自己在枕上傷感一會。忽篷背上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那風打窗縫裡吹進來,幃子遮著那燈早閃閃熠熠的。雨越大了,夾著風浪聲,遠遠聽見更鼓打了三下,心膈上的淚早和潮一般湧起來。哭了會子,因身體睏倦,便睡熟了。次日醒來,又哭一會。一路上餐風宿露的哭著,早把個嬌滴滴身軀兒病的和菊花似的,這且慢表。
且說寶珠,自婉香去後也不知哭暈了幾次,身子本來單弱,早已病了,天天嘔著血,柳夫人怎不焦慮。請大夫瞧總是說心病,藥物也不甚中用的,還是金有聲替他用藥當點心,足足病了半個多月,天天盼姑蘇的信也不見一封。一日正哭著婉香,嫋煙忽傳進一封信來,說是姑蘇來的,寶珠又驚又喜,忙拆開來看。那因眼角上綴著淚珠看不明白,忙拿婉香送他的那塊帕兒揩淨了看寫著:
眉仙再拜,寶珠足下。
寶珠見這八字便疑惑道,怎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