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頁)
去給高倉收拾行李。她的心裡無端地十分悲傷,她把那件夾克拿出來,又放了回去,然後分別把一套灰白的和一套黑色的西服,裝進西服箱裡,還有領帶。她坐在床頭,她想還有什麼沒有裝呢?對了,還有刮鬍刀,她於是去了趟衛生間,把刮鬍刀取了來,裝好,輕輕地放進箱子裡。外面正在過節。她家的屋子隔音很好,她聽不見;她家的窗簾很厚,她也看不見。
她坐著想了一會,又把一包綠箭口香糖放了進去。以前高倉出門的時候,喜歡帶著隨身聽,現在他有了膝上型電腦,一切都解決了。對了,季雨想起應該給他把手機充電器帶上。
季雨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她感到有點累,她到洗手間衝了個澡,自己先睡了。可今夜她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她想起了她生命裡很多過往的人,他們都在哪兒呢?有首歌裡唱:“那些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為我靜靜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她們都老了嗎?她們在哪裡呀?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一種鹹鹹的東西,流進了她的嘴角。
高倉還在書房裡忙著,當然那些都是他要準備的一些報表、方案、計劃書,還有法律檔案,他得把它們最後整理好。然後他進行了這一天裡的最後一道程式:開啟信箱,收取信件。其實這道程式這天他已經做了很多遍,他完全可以不用再做了的,可是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朝他訴說著:“我叫飄,我在這兒等你。”
他的手有點發抖。他看了看身後的書房的門,確信季雨沒有站在那兒。
郵箱裡沒有信,什麼都沒有。他坐了好久,終於不甘心地合上電腦,伸了個懶腰走出來。
走進臥室,他看見季雨已經睡著了,兩個準備好的行李箱靠在門邊,他買的一束本來準備送給季雨的玫瑰花,歪歪地依在門邊的臺几上。
高倉心裡突然有些難過,一些說不清的難過。他俯下身來,仔細地看了看季雨的臉,她還是那麼美,她的臉上還是那種高貴和平和。她細長的眼睛,安詳地閉著,如同架設在他人生的每一個路口的雲梯,心照不宣地引導著他的未來。高倉好久沒有這麼看季雨了,他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她一下。這時他突然感到舌頭有點苦,他再摸一摸枕頭,發現上面還有淚溼的印痕。
高倉的心裡不平靜了。他走到客廳,從酒櫃裡拿出一瓶長城乾白,倒進一個高腳的杯裡,他走到窗前,看見了天邊有一抹紅光閃過。
喝了酒後,高倉走進兒子的臥室,輕輕抱起正在熟睡的高樹,來到季雨的床前,他對季雨說:“走,我們一起出去走走。”他的聲音很平靜,他知道季雨並沒有睡著。
季雨睜開眼睛,驚奇地望著這個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心頭湧過一陣難言的痛楚。她在猶豫是拒絕還是順從,同時在想這件事對她個人有什麼意義。
高倉對她歉然一笑,一手抱著兒子,一手替她把衣服拿了過來。
——2000年1月1日凌晨2點29分,一個普通的家庭,他們一家三口,駕著車緩緩行駛在寂靜而古老的長安街上。世界在腳下移動,他們穿行在歷史的河谷裡,天空那麼靜謐,又是那麼深不可測。那個男人一直緊盯著前方的道路,他沒有說話,女人也沒有說話。他們的兒子在女人的懷裡動了動,慢慢地睜開眼睛,看了看他的媽媽,又看了看他的爸爸。
兒子:“媽媽,我們這是在哪?”
母親:“我們是在長安街上。”
兒子:“我們要去哪?”
母親:“我們哪裡也不去?”
兒子:“可我們是在車上。”
母親:“你爸爸帶我們出來走一走。”
兒子:“那我們還是要去哪是嗎?”
母親想了想:“是的,兒子,你爸爸開車帶我們到下個世紀。”
兒子:“去下個世紀幹什麼?”
母親:“去尋找一些東西。”
兒子:“找什麼呀?”
母親:“尋找幸福。”
兒子:“媽媽,你不幸福嗎?”
母親:“媽媽和你和爸爸在一起,就很幸福。”
兒子:“爺爺奶奶他們也去嗎?”
母親:“是的,兒子。”
兒子:“他們是不是在另一輛車上?”
母親:“是的,兒子。”
兒子回頭張望:“媽媽,是那輛嗎?”
母親也回頭看了看:“不是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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