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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萬安寺,方圓百里也算是頗有名氣。說來也好笑,近幾十年來萬安寺並未有僧侶做出值得世人交口稱道、永世銘記之事,只因後院所栽種的一棵菩提樹——聽說是哪個菩薩在此冥思後悟出了佛理,連帶著寺院的名氣也漸漸大了起來。
寺不在大,沾佛則名。
來往修行的僧侶總不忘在此處借宿,順帶冥思一晚,以表自己佛心澄澈。
但是不朽不一樣,他留了足足十晚,不,或許還有下一個十晚:白日講經,夜間靜思;若非苦修,慧根清淨至極之人,根本無法忍受這種寂寞。
想起那個宛若蓮花般安靜的男子,百里逐笑嘴角不經意微微上揚,如果能把這般舉世無雙的男人帶回去的話……就算是那個挑剔至極的傢伙,也該無話可說了吧?正想著,抬眼卻見一群起身做早課的小和尚從身邊走過,壓低了聲音在聊些什麼,對於這般時辰出現在寺廟裡的,並且穿著相當清涼的女眷,也絲毫沒有在意:
“沒想到不朽禪師走得那麼突然,原定後十日要講的經文也不知向誰去請教……”
“禪師不是說了嗎,今夜兇星驟降,天象有變,定是有動亂要擾我流川安寧!你以為不朽禪師是誰啊,自然是要去除暴安良!這等重要時候,我們怎麼能因為區區幾卷經文,耽誤了他的大事呢?”
“說得也是,但願禪師能有機會再來萬安寺。”
“只怕難了……誰都知道他正在苦行,走掉的話,哪裡還會回來呢?就算能回來,也只怕在很多年以後了吧……南無阿彌陀佛……”
心中先前的不安慢慢氤氳。
百里逐笑猛一回神,上前幾步一把攥住其中一個小和尚的衣領,提高了聲音,“你們說什麼?不朽走了?去哪……是德州麼?是德州吧!快說!你這小禿驢翻什麼眼睛!沒見過女人麼?說話啊你!”
被她揪住的小和尚露出有苦難言的表情,胡亂揮著手腳似乎是在向周遭的同伴求救。
破曉前夕,佛寺裡鬼魅般殺出來的蛇蠍美人——這就是傳說中的母夜叉吧?
隨行的幾個小僧侶不由接連吞了口水,“女,女施主,你,你快把覺空師弟給,給勒死了……”
☆、狹路相逢【上】
東方微微泛起魚肚白,小城兼野迎來了今日第一批入城的百姓。
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又帶著點古韻的城鎮,往往瀰漫著一種閒適甚至可以說是慵懶的氣息;而這種近似於夢中故鄉的氣息,意外地不會令初涉之人覺得陌生,彷彿連霧氣之中都參雜著瀲灩的綿綿思緒。
兼野,是個連微笑都不需要理由的小城。
儘管沒有皇城金芒那般寬闊的六車街道,沒有香車美人,寶劍英雄,沒有隨處可見的瓊樓玉宇,沒有望穿秋水的飛簷吉獸……可一抹幽蘭香,一支離人曲,沿街散發著厚重韻味的攤鋪還是足以吸引來往人群的腳步——因為在兼野,連行人的腳步都較其他地方緩慢上許多。
人群,那是一座城的生機所在。
城,本是一成不變的東西;唯有人在其中,才多了一絲靈動。
混賬。不自覺隨著這個小城氣息慢下步子來的少女,在心底發出了今日第一聲咒罵的。
手中的長劍被她隨意扛在了肩頭,然後是忽然間襲來的寂寥:憑藉著一向準確的直覺斷定,如果這不是月事不順的預兆,那一定就是代表著今天會遇上不順心的事。
三日前,從萬安寺的小和尚口中得知:禪師不朽在意兇星墜落一事,已經連夜動身趕往德州。她自然也不能閒下,反正去翟家村和德州走得是同一條道,提早去幾天,她那個笨蛋大哥一定會受寵若驚到感激涕零。
然而流川這麼大,尋一個人自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沿途打聽過來,百里逐笑這才知曉不朽已經到了兼野。她跟著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入了這小城,神情倦怠卻滿心歡喜。
清晨的街頭,一個人形單影隻對著來往的行人,她發起愁來——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尋一個人,原來也是那般困難的事。
好不容易挑中個順眼的男人,怎麼能這般輕易就放他走?兀自闔眼點頭握拳做自我肯定狀的少女,耳中很快傳入不和諧的聲音:“去去去,哪裡來的臭和尚!快走快走,我們棲鳳樓可沒有招呼你的地方,走走走,去別處要飯去!快走!耽誤了我們店的生意,當心老子打斷你狗腿!”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看起來,老天還真是待她百里逐笑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