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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回條案後落座,態度恭敬,“那就有勞夫人謄抄一遍,再加以修改潤色。”
關素衣自是點頭答應,鋪開宣紙認真謄抄,寫著寫著眼眶又開始泛紅,睫毛掛著星點淚珠,看上去十分可憐可愛。聖元帝絞痛的心臟早已恢復如初,一隻手搭放在桌上,一隻手扶額,透過五指縫隙專注地凝視夫人。原以為回憶往事是最痛苦的時刻,卻因為夫人陪伴在側,痛苦過後卻品嚐到許多甘甜。
倘若這一生都有夫人陪伴,該是何等幸福美滿?母親在天有靈,也會為此感到高興吧?她那般剛強勇烈,如果還活在世上,定也會喜歡夫人這樣的兒媳婦。
109。皇權
每一次回憶往事,都像扒開心口往裡扎刀,其滋味絕對稱不上美妙。然而這次,聖元帝卻絲毫不覺得痛苦,反倒有些留戀。夫人就近在咫尺,分享著他的記憶,感受著他的悲歡,透過這些文字去了解更真實的忽納爾,這恰恰是他最想對夫人傾訴,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的。
若旁人膽敢窺探他的內心,他必定會把對方撕碎,然而換做夫人,他只能敞開心門,請求她往裡走,繼續走,一直走……走到他心靈的最深處。
而他的目的顯然達到了,關素衣一面謄抄文稿,一面仔細品評著他的成長,從一個懵懂孩童到九尺大漢,從一個卑賤軍奴到當世雄主,其過程艱苦卓絕、蕩氣迴腸,叫她再三閱覽,不忍罷手。
“看了陛下的祭文,臣婦才深刻理解了孟聖的文章——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曾益其所不能。您經歷的每一次苦難,都成為您更強大的根本,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魏國,也才有了今日的聖元帝。皇上,看看您的敵人,再看看您現在,心裡有再多戾氣也該平復了。”她感慨道。
“夫人說的是。朕的敵人早已成為枯骨,而朕卻登上皇位,霸稱寰宇,所以沒什麼好偏執的。”聖元帝心情陡然輕快起來。
關素衣見他高興了,這才繼續說道,“那麼,臣婦便要修改您的文稿了,其一,您對先帝的描述必須全部刪去重寫。不僅儒學崇尚孝道,所有正統哲學都奉行孝之一字,因為它是百善之首,人倫根本。試問一個人若是連父母都不能善待,又如何善待旁人?所以哪怕您內心深恨先帝,也不能表露分毫。不但不能表露,還得假裝推崇。您在祭文裡直斥他將您扔進山林喂狼,又把先太后的屍骨拋掉,雖然是事實,卻有損先帝聲譽,更有損您至孝的形象,所以臣婦斗膽將這一段劃掉重寫。”
聖元帝不以為忤,大方頷首,“夫人請改。”
關素衣定定看他一眼,滿意道,“臣婦將這一段改為先帝派人尋找您和先太后,卻始終無果,只得放棄,從此日日思念,夜不能寐。而您被山中狼群叼走,悉心餵養長大。您覺得如何?”
聖元帝湊過去看了看她用紅色硃批加上的字句,似乎有些不甘願,但終究沒說什麼。
關素衣耐心解釋一句,“臣婦之所以這樣改也是大有深意的。自古以來天降聖人,必有異像,或龍蛇舞動,或紅霞漫天,或梵鍾嫋嫋,或濃香盈室,皆很不凡。然而實話告訴您,其中少有真人真事,大多不過謠傳或聖人為自己造勢罷了,圖的只是四個字——受命於天。連上天都認定您,誰還敢推翻您?這也是鞏固皇權的一種手段。您被狼群養大的經歷是真實的,也足夠傳奇,若宣揚得當,定會為您博得一個‘真龍天子,君權神授’的美譽。日後您但有政令,群臣莫敢不從,百姓莫敢不從。”
她略微停頓,再問一次,“皇上,您覺得這樣改如何?”
“好,就這樣改!連狼群都不敢分食朕,反倒將朕養大,不正表明朕得天庇佑嗎?”聖元帝頭一次覺得被野獸養大不是什麼恥辱,竟是種榮耀。他看了看微笑點頭,奮筆疾書的夫人,感嘆道,“夫人真乃賢內助是也!”
關素衣筆尖重重落在紙上,留下一個墨團,不由瞪了對方一眼。
聖元帝哂笑,內心卻有些小得意。夫人現在可不就是他的賢內助?這些事,料想她只為自己做過。
改完第一段,關素衣尋到中間一段,指點道,“這裡也得重寫。先帝礙於您軍功卓著方無奈認子,改為偶然發現您身份,欣喜若狂地認下。您們父慈子孝,和樂融融,不是暗地算計,互相殘殺。政治就是如此,把真實掩蓋,把醜惡美化,日後您寫詔書時也得多加修飾。”
聖元帝愛極了她好為人師,諄諄教導的模樣,一面暗笑一面點頭,態度堪稱乖順。
被他言語輕薄的怒氣消減很多,關素衣緩和了面色,繼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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