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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裡之時,竟同時得罪了親族、上峰、下屬,親族暗怪他不孝不悌,上峰暗怪他不懂尊卑,下屬暗怪他薄情寡義,其結果,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知道。”
季翔乃一寒士,卻憑自身努力官拜副相,最後被下屬彈劾瀆職、貪墨、謀反等三十六條罪狀,他的親族和上峰無一人為他作保出頭,下屬卻個個落井下石,以至於罪不當死的季翔竟被判斬首。他的崛起與隕落,成為時人津津樂道的話題,而他死前滔滔不絕地咒罵繼室,直言來生絕不娶商戶女,也為這起悲劇更添幾分傳奇色彩。於是後人猜測,他之所以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應該與那繼室有關,但具體細節卻無從得知。
打那之後,商戶女便乏人問津,備受詬病,所幸前朝滅亡,戰亂開始,百姓只顧逃命,才漸漸遺忘了此事。
關家人潔身自好,並不愛談論晦事,但關素衣的外祖母左丁香卻是個史學家,且對探索市井傳奇尤為鍾愛。在她的悉心教導和耳濡目染之下,莫說前朝舊聞,便是再往上數幾千年的宮廷秘事,關素衣也知之甚詳。
她剛說出“季翔”二字,趙純熙就想到了那人對商女的漫罵,本就難看至極的臉色越發慘白。趙陸離卻從中窺見許多玄機,不由陷入沉思。
關素衣用指尖輕點桌面,發出有規律的噠噠聲,左右看了看父女二人的表情,繼續道,“後宅內的一點微末伎倆,卻足以扳倒一位權臣,於是才有了‘娶妻娶賢’的先祖遺訓,也有了‘妻賢夫禍少,子孝父心寬’的市井俚語。看賬、查賬、算賬、人情往來,均是主母宗婦必須掌握的技能,你固然可以驅使下僕去做,然在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情況下,又如何能保證不出紕漏,不被糊弄?你若是覺得我讓你學習算術、中饋,是玷汙了你的清高,折損了你的傲骨,那便罷了,我立刻將嫁妝還給你,你只管自個兒去打理。”
說著說著,她從趙純熙手裡抽走算盤飛快撥弄,屋裡只剩下算珠互相撞擊的清脆聲響,不過片刻功夫,便聽她說道,“從一加到九十九,得數四千九百五,很難嗎?況且還有更簡單的方法,兩兩之數相加,得九十九個數再減半……”將推演過程一一寫在紙上,她用毛筆圈出答案,語重心長地嘆息,“琴棋書畫只能用於陶冶情操,真正掌家,還得學些過硬的本事。宗婦主母要內能教導子女、侍奉公婆、打理俗務;外能輔佐夫君、參與交際,而邀寵獻媚之事,只有低賤的姬妾才會去做。她們那些人,哪一個不精通琴棋書畫?和她們去比豈不自降身份?”
眼看趙陸離羞愧不已,趙純熙羞憤欲死,關素衣才做下結語,“我處處為兩個孩子考慮,卻沒料在侯爺眼裡竟成了心懷叵測之輩。我沒有看不起葉家的意思,但葉家的家教,還是不要帶進侯府為好。來人,將竇氏壓下去杖責五十,教教她何謂尊卑。主母說話,她一個奴婢竟指指戳戳,憑空汙衊,若將來跟隨大小姐去了夫家,又當如何?我是趙家婦,尚能容忍一二,旁人豈能寬宥?屆時人家嘴上不說,心裡卻暗暗記大小姐一筆,久而久之定會壞了夫妻情分、婆媳情分,子女情分,哪還有和美日子可言。”
屋外的粗使婆子立刻跑進來,把大驚失色的竇氏押下去。
趙純熙還沉浸在關素衣看似諄諄教誨,實則極盡貶損的話裡,待回過神來時,卻聽父親厲聲喝道,“差點毀了熙兒一輩子,五十怎夠,再加三十!聽了夫人的話,我真是醒醐灌頂,倘若你不說,真不知熙兒日後嫁出去會有何遭遇。我不懂內宅俗務,母親年老體衰,精力有限,日後還需夫人多多費心,之前是我失言,夫人莫怪,能娶到夫人,真是我三生有幸,亦是熙兒和望舒福緣深厚……”
下面那些真誠致歉的話語,趙純熙已經聽不見了,因為羞恥、憤怒、無力、後怕、不甘等情緒正在她內心劇烈翻騰。即便恨透了口舌鋒利的關素衣,她也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很有道理。她差一點,只是差那麼一點,就被爹爹的教導蹉跎一生。然,她也並不能苟同關素衣的所有觀點,誰說邀寵獻媚只有低賤的姬妾才會去做?孃親不正是憑著那些本事爬上婕妤的高位?來日誰貴誰賤,誰輸誰贏,現在還未可知。
關素衣只瞥了趙純熙一眼就能猜到她在想什麼,大抵又拿葉蓁那些爛事在自我安慰。沒錯,葉蓁確實混出頭了,但那又如何?婕妤說到底也只是個妾。趙陸離對她那般專一痴情,她好好的侯夫人不做,卻跑去跟數百女人爭搶一個男人,真是腦子進了水。
然人各有志,關素衣這輩子不會再去管趙純熙行不行差踏錯,過不過的幸福,她愛折騰就隨她去,反正該說的說了,該做的做了,賢惠的名聲也得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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