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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
姬野感覺到了她掌心裡的溫暖,手抖了一下。他忽然把手整個抽了回去,掉頭跑了。他看著深湛的夜空,滿天都是星星在閃爍。他沿著那些勾連的牆壁拼命地奔跑,穿過院落的屋頂,他跑得飛快,像是怕被那個金髮紅眸的女孩追上來。
最後他停在鳳凰池一片清澈的水邊,他站在那裡呆了一下,雙手攏在嘴邊,對著湖對岸用盡了全身力氣大喊起來。誰也聽不懂他在喊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月下鐘樓巨大的影子投在他的身上,文廟的鐘聲響了起來,終於把他的喊聲吞沒了。
他站了許久回過頭來,看見鐘樓的屋脊上那雙晶瑩透明的赤裸的雙足,女孩子站在那裡,有些怯怯地望著他,她的裙帶在風裡輕輕地飄啊飄。
兩個人彼此默默地看了許久。
“你真的教我識字麼?”姬野狠狠地揉了一下鼻子,揚起了頭,“我想學。”
第一章:槍八(1)
喜帝八年三月。
由天啟城守護使、離國公贏無翳上書建議,皇帝傳朱漆詔書,恢復武皇帝制定的《十一宗稅法》。東陸諸侯,侯爵以上有封邑者,每年所收的絹谷之中,除去帝都的稅賦,須再繳納十成中的一成作為宗室特稅。
諸侯震動,奏章雪片一樣飛到帝都,離國的赤甲騎兵則高舉帝都少府卿的旗幟,直逼諸侯國都收取宗稅。淳國公敖太泉性格激烈,帶三萬風虎鐵騎據守當陽谷,抗拒離國徵稅的使節。
四月,離國公輕騎三千人北上,夜戰斬殺敖太泉,降淳國為侯國。敖太泉幼子被解送到天啟關押,年僅十歲的侄兒敖之潤即位。朝野感嘆忠心勤王的諸侯又去一家。
稅賦源源不斷地流往離國公贏無翳的手中,越州饑荒。
是年,燮羽烈王十二歲。
南淮城地處南方的宛州,春秋綿長,溫潤宜人。
姬野背靠著假山躺在園子裡,在樹陰下翻了一頁過去。他在看書。雖然姬謙正沒有直說過,不過書房卻只是給昌夜用的。於是姬野半步都沒有踏進去過。
姬謙正一身寬鬆的綈袍,從花架後過,透過滿是葡萄藤的格子,迷惑地看著長子。他總覺得長子性格孤戾,一直不樂意教他讀書,甚至連武術也不願他練得太高。可是最近兒子練槍沒有以前勤快,卻喜歡看書了,每次悄無聲息地出去,總從書坊裡抱些書回來。
起初姬謙正以為他不過是羨慕弟弟讀書。雖然自己不願意教,他也不介意長子自己學,心想他試試知道讀書終不能無師自通,也就會知難而退了。可是姬野一捧起書本,就捧了大半年。他本來就不怎麼和人說話,除去在外面撒野,在家的時候不是練槍就是讀書,儼然左文右武的樣子。可惜《九原將略》和《五經註疏》這樣的經典姬野是不讀的,姬謙正偶爾翻他的書堆,盡是些《薔薇縱橫錄》、《四州長戰史》、《驚龍全傳》一類的野史軼聞。對著這些書,姬謙正簡直恨不得遮起眼睛,只覺得看一眼都髒了雙目。
“長公子,用早飯。”
侍女隔得遠遠地喊一聲,轉身就離開了。宅子裡上上下下不管什麼人都有些畏懼這個冷漠的長公子,何況長公子不得寵愛早就無人不知,下人們也對他隨便。
姬野早就習以為常,眉梢都不見動,充耳不聞地看著書。
姬謙正皺了皺眉頭,心裡窩著的一團火又騰了起來。不過他卻來不及訓斥姬野,國主最近又要取士,姬謙正趕著趁晨獵的時候去拜訪公卿。若是能拿到一封薦書,昌夜出仕的事情就易如反掌。姬謙正一直等待的復興姬氏,也就不再是夢了。
他重重地哼了一下,扭頭出門。
直到翻完了剩下的幾頁,姬野才把書掖在懷裡,一聲不吭地走進前廳。昌夜翹著腿,正在桌前悠然地飲茶,桌上的碗碟裡只剩下殘羹了。
姬野還沒有坐下,昌夜忽然揮揮手,“撤了。”
“長公子還沒有……”侍女猶豫著。
“聖人教化,一舉一動,一絲一線,都有規矩。什麼時候用飯,什麼時候撤飯,都有法度,我們姬家是士族,就有士族的規矩,”昌夜竭力擺出嚴正的模樣,“現在是用飯的時候麼?”
侍女手腳輕快地收拾起來,姬野站在門口,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們。侍女摞起盤子回身的時候,目光對上了他的眼睛,忍不住手一抖,稀里嘩啦盤子碎了一地。
“你怎麼搞的?笨手笨腳的東西!”昌夜的絹褲子上滿是吃剩的殘湯剩水,大聲喊著從桌邊跳了起來。
姬野看著蹦跳的昌夜和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