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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二十三年。
叛軍攻進墨陽城的那一天,恰好是琦君的四歲生日。
司徒尋起初認為,縱使焉*隊再不濟,也總要比那一群草莽出身的烏合之眾強得多,所以直到叛軍在墨陽城三十里外紮下營寨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的龍椅可能要保不住了。他對叛軍實力之強感到莫名其妙,自己那久經沙場的哥哥司徒禮,怎麼會連叛軍都不如呢?可現在沒有任何時間去思考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當務之急,要先保住她唯一女兒琦君的命。
琦君正在自己的房間裡,雖然今日宮裡張燈結綵,但她對過生日尚沒有什麼概念,不知道今日宮裡人忙忙碌碌都是為她。這會兒她正擺弄一把鋼刀,這是大伯送她的生日禮物。這孩子從小酷愛刀劍,出生時候抓周,便抓了把匕首,差點將奶孃的喉嚨割斷。
當司徒尋慌慌張張闖進來的時候,琦君笑呵呵地抄起刀,標準地舞了兩招柳葉刀法。這唯一會的兩招是跟門口衛兵偷學的,那衛兵因此還捱了十幾個板子。但是進來的父皇大人並沒有像以往一樣,笑容滿面地呵斥她沒個姑娘家的樣子,反而一臉凝重。琦君以為父皇真生氣了,連忙垂下手,低下頭,一副想哭的表情。
司徒尋嘆了口氣,一把抱起琦君,抱的過於緊了,臉上的鬍鬚扎得她生疼。琦君不滿地哼哼起來。
“今日是你的生日,父皇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可好?”
琦君皺皺眉,奶奶的聲音帶著一絲倔強:“我不想去,我要在這裡玩刀呢。”
但是司徒尋沒有理會她,抱著她疾步走出了門,顧不上喊侍衛,匆匆向著西邊走去,進了一間廂房。裡面住的是封國使臣殷青山。
“殷大人,您說的條件朕答應了,”他直截了當地說:“朕願意把琦君交給你們,希望你們能善待於她……”
殷青山嘆息一聲:“叛軍都打到城下了,你這龍椅馬上就坐不住,現在將她交給我,有什麼用?你就是把她給我,我們聖上也不可能發兵了。”
“看在我們交往多年,您就答應吧,就算朕的一個請求。再說,她好歹是焉國的公主,不能算是毫無用處啊!”
殷青山皺眉對著琦君打量了一番,琦君似懂非懂,但她並不喜歡眼前這個人,有意無意地瞪了他一眼。
可是殷青山反倒笑了,笑容顯得有一點陰險,他覺得這小女孩眉目裡有一絲殘酷在,應當是個可利用之物。
於是道:“好吧,我這就帶她走,走了以後,她可就再難回來,你可不要後悔。”
司徒尋看了看身後,似乎望見旌旗招展,心中一緊,蹲下來緊緊擁著琦君,他悄悄地說:
“琦君,你母后死得早,父皇又沒能好好照顧你,將來你長大了,可不要憎恨父皇……記住,永遠都不要回到焉國來,永遠不要……知道了麼?”
話沒說完,兩行熱淚便流了下來。
琦君張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她在父皇的身上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氣息,這讓她忽然意識到,可能再也見不到父皇了。
隱約的喊殺聲傳了進來,司徒尋連忙直起身體,擦擦眼淚,將琦君的手牽起來,交到殷青山手裡。
可是琦君又把手縮了回來,去拉父皇的袍子。
“琦君,乖,乖……記住父皇的話。”
琦君哇的一下便哭了,任她再怎麼倔強,始終是一個剛滿四歲的孩子。
“來人,護送殷大人登船。”司徒尋咬著牙發令,不敢看那哇哇大哭的孩子。
立刻便有四個侍衛跑來。殷大人整理了一下行李,便要去拉起琦君。琦君死死抓著父皇的袍子不放。
“父皇,父皇!不要丟下琦君,嗚嗚嗚哇哇哇哇……”
司徒尋用力掰開琦君的手指,狠心向後退出了房間:“琦君,父皇沒有丟下你,父皇會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琦君哭得死去活來,殷青山有些不耐煩,讓幾個侍衛將琦君一抱,轉身便走。琦君在侍衛肩頭探出腦袋,一臉淚痕,一雙小手向後揮著,希望抓住遠處的父皇。漸漸地,琦君的哭聲越來越遠,司徒尋渾身發抖,撒開腿便追,邊追邊喊:
“不要忘了父皇和你說的話,千萬不要忘記!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琦君仍舊大哭,她現在只想重回父皇的懷抱,司徒尋的話,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她不明白那個愛她至深的父皇,怎麼如此狠心地任她被別人抱走,平日裡她一哭,父皇就會來哄她,怎麼今日連哭都不好用了呢?她望著遠處那個踉踉蹌蹌越來越遠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