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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子孫,從他踏上東路的土地,他就下了決心要做一個草原男孩的表率,絕不再軟弱和流淚。
他無聲的穿過迴廊,寂寂的沒有一個人。夜深人靜,蛙聲嘹亮。
他在路口上遲疑了一下,一邊是去百里煜的倆楓園,一邊是去他自己住的歸鴻館。可是他知道現在歸鴻館裡只有一片黑,聽不見任何人聲。兩個侍奉他的女孩兒柳瑜兒和小蘇原先都是百里煜的侍女,這個時候她們就像飛出籠子的鳥兒一樣迫不及待的去了倆楓園。
鳥籠?
呂歸塵想真的是鳥籠啊,而且這個籠子只是給他一個人的。
他走上了第三條路,只是漫無邊際的遊蕩,走走停停,最後他忽然看見了虛掩的宮門,看起來有些眼熟。他想起那是他第一次進宮時百里煜所住的湄瀾宮,那以後百里煜搬進了倆楓園,和他的歸鴻館相隔只有一道牆,湄瀾宮立刻就顯得荒僻起來,白日裡也沒有什麼人。他信手推開門,看見月光灑滿了步道,樹的影子在地下搖曳,嘩嘩的葉子在風裡發聲。他再往裡走,正殿裡面已經清空了,四面鏤空的窗裡投下月光,一地都像是水銀。他覺得累了,就坐在地上,抱著膝蓋,看微風鼓著椽子間纏繞的金紗,一起一落。
他想東陸其實真的是個很好的地方,他以前都沒有想過有人能把金紗的細紗織得那麼薄,透過去可以看見那些女孩的肌膚,她們個個都美麗得像是公主,頭上搽著玫瑰油,遠遠的就讓人燻醉在花香裡。東陸的屋宇也那麼精緻,斗拱飛簷,廊角影壁後面精巧的種著蘭草和小竹,總是能讓人眼前忽的一亮。東陸的國主也很有威儀,他總是帶著淡定的笑容,一句話一個字都說得從容典雅。
可是他還是想北陸,想父親母親大合薩阿摩敕和蘇瑪。
東陸什麼都有,可是偏偏沒有他想要的。
他漸漸的困了,又覺得身上冷。他站起來,跳著把金紗都扯了下來,一圈一圈的纏在自己身上。最後他靠在牆邊,坐在了一團雲霧般的輕紗中。輕紗冷滑如冰,纏在身上卻格外的暖和。睏意湧了上來,他的頭也低了下去,清冷的月光從沒有遮擋的窗欞間投下來照在他頭頂,他想著溫暖的牛皮大氈蓬,裡面點著通紅的火盆,覺得自己就要睡著了。
腳步聲!
他的心裡猛跳。
“啊……”這是一聲哀嚎,卻在半途被掐死了似的。
呂歸塵睜開眼睛,再側頭去聽,那些細微的聲音又消失了,只剩下外面庭院裡風吹落葉颳著地面的聲音。月光滿地,宮室的地上泛著冷冷的生青色。他的背後發冷,想起宮裡不祥的傳說。他的身上炸起了麻皮,覺得環繞著宮殿有人在疾走,可是那些腳步聲是斷續的。又有呼吸的聲音,彷彿就在耳朵邊。他的心突突的跳著,像是要從嘴裡跳出來。
“抓住他,往死裡打!”陰陰的吼聲帶著極強的穿透力。
腳步聲清晰起來,就在湄瀾宮的牆外。那不是一個,而是一群人,凌亂的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極快的逼近。
是有人在宮裡打架,呂歸塵鬆了一口氣。
他立刻又不安起來。深更半夜,他在廢棄的舊宮裡待著,是不好解釋的。猶豫了一下,他悄悄的踮著腳尖奔向了西牆邊的側門。側門也沒有上鎖,觸手就開了,他一步踏出門外,看見一個人從斜刺裡衝了出來,狠狠的撞在了宮牆上。他想要退回來,已經晚了。有一個黑影從後來追了上來,兇猛得像是隻豹子,狠狠的一肘捅在了前面那人的小腹裡。門外是兩面高牆夾著不足三尺寬的窄巷,呂歸塵看不見那人的面容,卻能感覺到那一肘裡兇狠的力量,對方立刻蝦米一樣弓縮在地上。更多的人跟著衝了過來,豹子一樣的人影抬起腳兇猛而胡亂的踢了幾腳,立刻就擋住了後面的追兵。他的呼吸聲沉重斷續,不知是受了傷還是精疲力盡,卻沒有時間喘息,雙手扶著宮牆跌跌撞撞的竄了幾步,在呂歸塵的面前閃過,又發力奔跑起來。
“還敢跑?今天就讓你死在這裡!”追趕的人不顧受傷的同伴,惡狠狠的低吼著,一步也不落下。
呂歸塵看清了,那是七八個人在追打一個,被追的是那個肘擊對手的人。追擊的七八個人手裡都提了木刀,逃跑的人卻是空手,他的一條腿像是扭傷了,可跑起來還是敏捷有力。追兵被宮牆逼著拉成了一條直線,前面的人擋了後面的道,漸漸的追不上了。
“停下!”
前方的岔巷裡,忽然有人低喝了一聲,是那個陰陰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木刀呼嘯的刀風,貼地橫掃過來,逃跑的人要跳起,已經遲了。木刀狠準有力的劈斬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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