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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快……關門!”
火焰一起一伏,像是跟隨著他的呼吸。沉重的黑暗壓下來,耳邊似乎有著許多人大聲呼嘯的聲音,可是仔細一聽又覺得只是掃過大殿的微風。
“他們在那裡,他們在喊我……喊我!”幽隱想。
他的手在抖。他的視線模糊起來,眼前只有自己的手和那塊蒼青色的巨大金屬,再就是那個骷髏,靜靜的它沒有動,可是它的神情似乎在變,似乎在笑,笑著對幽隱張開了懷抱。幽隱努力的把手伸出去,這時候他覺得每推動一寸都是艱難的。他的手指上沒有那枚扳指,他覺得不安,他一直覺得那枚扳指可以保護他。
金屬、火焰、骷髏的笑容,這些似乎慢慢融合在了一起。幽隱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竭盡全力伸出手去!
天旋地轉,他被灼熱的大力推了回來,全身像是被火灼燒過那樣燥熱的疼痛。他縮在地上蜷曲著哀嚎,把劇痛的手夾在兩腿間。
過了很久他把手拿出來,看見掌心被燙傷的兩道鐵灰色痕跡。
他衝上去一腳踢滅了火盆,坐在黑暗裡氣喘吁吁。
六
喜帝七年,十月。
隨著淳國敗於離國,勤王聯軍的勢力暫時的衰弱了。而年幼的敖之潤無法主理政務,眀昌侯梁秋頌以“監國”的名義取得了畢止的全部權力。淳國名將,有“醜虎”之稱的華燁帶著三萬風虎精騎屯兵當陽谷耕種田地,和駐紮在帝都的離國五萬赤旅一萬雷騎形成對壘之勢。梁秋頌派遣使者,奉玉劍玉斧入帝都朝拜皇帝,在諸侯們眼裡,這是決心誓死勤王的象徵。諸侯們在各自的宮中期待著新的決戰,以驅逐霸佔帝都的南蠻子。
這一年宛州漁業豐收,西瀛海有漁民說不小心誤入深海,曾經看見風鳥唳天,九轉盤旋而舞,之後飛向了西北方向。風鳥是傳說中飛鳥的帝王,它飛向的西北方,則是淳國所在的方向。朝野上下隱隱有風聲說要恢復東陸帝朝的繁華,還是得倚仗兵馬強悍的淳國。又有人上表皇帝,說理應加封梁秋頌,為諸侯樹立忠臣的楷模。皇帝和淳國對於這些訊息都保持著緘默。
又一年眼看就要過去。
南淮城。
東宮最高的“愛晴樓”上,呂歸塵扳著欄杆探出半個身子,眺望著空中盤旋的鳥兒。
夕陽半落在鳳凰池上,放眼一片水光粼粼,像是撒了一層碎金,整個南淮城朦朧在霧氣一樣的夕照中,隱隱的可以聽見遠處高臺上敲擊雲板的蒼蒼聲。
南淮夕照是宛州的勝景,士族喜歡唱詠的。不過呂歸塵卻並不那麼喜歡,這裡的屋子總是那麼高,走到哪裡都是看不盡的亭臺樓閣,把遠處的草木還有天際的浮雲都給擋住了,他尤其不喜歡高聳的宮牆,走在牆下感覺那牆就沉甸甸的壓在自己的胸口上,叫呼吸不由自主的沉重起來。
他很懷念草原,懷念站在馬背上一眼可以看到天地盡頭的感覺,那裡的天空是無邊無際的一片碧藍,常常騰起白色翼梢的大鷹,飛得高傲而孤獨。
他到達南淮已經是第四個月。九王回返北陸,鐵顏和鐵葉又不能跟進宮來,這裡只剩他一個人。他知道這種生活只是剛剛開始,卻沒有結束的期限。
“呵呵,終於找到塵少主了,就猜到少主又在愛晴樓看雀兒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呂歸塵轉過身來,看見方山細白的臉,上面兩條短平的眉毛壓著一對帶笑的小眼睛。
“方都尉好,”呂歸塵微微欠身,“這裡開闊,可以看得很遠。我剛才吹笛子,看見了雁。那是雁,不是雀兒。”
“呵,雁也是雀兒啊,少主是逗方山開心呢。”
呂歸塵搖搖頭:“雁和雀兒是不一樣的。我們蠻族的牧人說,雀兒飛百尺,吃蟲子,雁兒飛千尺,吃魚蝦,大鷹飛萬里,吃牛羊。雁和雀兒不一樣的,能飛很遠,飛過大海。也許,是從北方飛來的。”
“北方?”方山笑,“塵少主這是想家了。其實北陸有什麼好啊,聽人說過,除了草還是草。也是方山這幾天疏忽了,明天從東宮裡面找幾個伶俐的下人帶塵少主上街走走。南淮城裡面,好玩的東西可多著呢,鬥狗鬥蟋蟀猜枚葉子牌,最有趣的是坐在酒肆裡聽人說演義,塵少主不是喜歡英雄麼?說的可都是英雄的事情。”
呂歸塵還是搖頭:“北陸也不都是草,還有牛羊,有大鷹,有鏡子一樣的湖泊,還有犛牛群和野馬群……我認識的人都在那裡,有我阿爸阿媽,有大合薩和蘇瑪……方都尉,要是你最親的人都聽不到你的訊息了,當英雄還有什麼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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