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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會兒來麼?”呂歸塵愣了一下,“這裡那麼多人,能找到我們麼?”
“一定能!”姬野神秘的笑。
掌聲忽的鬨堂而起,有人尖銳的打著呼哨。剛才走進後面的先生又悠然的踱步回來,這一次他捧了一張長琴放置在桌上,以衣袖灑然一掃,端坐在桌子後面。整個臺上,只有一角有那麼一張桌子,桌子一副雲板、一塊醒木和一張長琴,而臺前則站著一個戴面具、穿紅衣的人。
“說書的先生是聲角,前面的人是色角,”姬野解釋著,“先生只是說和彈,前面的人會唱和跳舞,他現在臉上戴的面具是額頭抹金的。那是薔薇皇帝的面具,戲臺上只有薔薇皇帝的面具是額頭抹金的。”
先生的手指輕輕掃弦,一扣醒木,周圍全都安靜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離鄉去國二十年,歸來日晚白髮新。我大胤始祖、薔薇皇帝統帥大軍直逼陽關城下,時值深秋,萬物凋敝,大軍皆服赤色,軍中有一乘紅輦,簾幕低垂,載著薔薇公主駕下……”
先生說話清澈,說起書來卻變成一個沙沙的嗓子。他偶爾撥絃,侃侃而談,眼中全沒有臺下的人。可那聲音裡卻似乎有種魔術,呂歸塵呆呆的聽著,滿心想的只是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一支打著火玫瑰旗幟的大軍開進到陽關城下,沙塵泛起,有一個女人在輦上緩緩掀起了簾子去眺望。幕後的鼓點由緩而急,由輕而重,先生說到了十萬大軍逼近陽光城下,便有烏雲壓頂的意味。他雙眉緊縮,手指在琴絃上忽挑忽捻,鼓聲忽的一頓,彷彿全軍定住。而後再起,這一次鋪天蓋地,有如雷鳴。
“是衝鋒!”呂歸塵在心裡說,他摒住呼吸,像是能看見領軍的帝王咆哮著舉起承影之劍。
鼓聲中先生忽的起身,迴歸幕後。鼓聲再次停頓,叫好聲再次潮頭般掀起,呂歸塵站在那裡,悵然若失。
“怎麼沒了?”他急切的拉著姬野。
“剛剛過了一半,先生回去休息。”
呂歸塵鬆了一口氣,懸起來的心稍稍落了回去:“姬野你再給我講一下,我剛才沒全聽懂。”
“薔薇皇帝是我們胤朝的開國皇帝,是東陸第一……就算不是第一,也是數一數二的英雄。陽關血戰,是說他喜歡的薔薇公主要死了,薔薇公主和他從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最大的心願是看著他登上太清閣當上皇帝。可是當時薔薇皇帝還被擋在陽關之外,眼看著薔薇公主就要死了,皇帝決心不顧死傷強攻陽關,最後死了十萬人,踏著屍體登上了陽關的城頭。”
呂歸塵瞪大了眼睛:“死了十萬人,才登上陽關的城頭?”
“是啊。”
“代價真大啊,”呂歸塵喃喃自語。
“可是薔薇公主就要死了啊,那是他一生最好的朋友,薔薇公主一生的夢想,就是看著他登上太清宮的皇位,”姬野抓了抓頭。
“一生最好的朋友……”呂歸塵呆了一下,不禁又猶豫起來。
一生最好的朋友和十萬人,在他的心頭的輕重一時模糊不清起來。他望著紅錦裝飾的舞臺,痴痴的出神。
片刻的休息,先生重新走了出來,卻不再說話,整了整長琴,自顧自的彈起一曲古風。古風本是簡單蕭瑟的調子,路夫子課餘也不時的彈奏,不過到了說書的先生手裡,卻多了一些變化。周圍聽書的客人忽的也都沒音了,連飲食的聲音都一概全無,只聽著琴聲低徊,彷彿一根絲線漸漸拔起,越高越細,最後沒入雲中。
先生一按琴絃,天地俱寂。
“昨日青絲,冢間紅骨;
月色晚來枯,吊唱相和無;
悲喜總無淚也,是人間白髮,劍膽成灰;
琴木蕭蕭也,弦盡時秋風悲回,莫問從頭;
英雄總無路,天下千年酒,不解此一愁!“
那個遙遙的歌聲響起時,呂歸塵呆住了。他一生都不曾聽過這樣清澈的聲音,也不曾想過有那樣千年的烈酒都解不開的愁緒。可是這個聲音這麼唱著,他就信了。那麼寂寞高寒的聲音,像是封在海螺中的濤聲,過了千年洗去泥封,它依舊寂寞的轉著,無始無終。唱歌的是個女聲,聲音清銳,如同扣著一片精銅的簧片。可扮演的卻是高舉烈火薔薇旗的皇帝,他在新冢前唱著這樣的吊歌,掀起車簾的女人已經不在了。
他急切的想要去看唱歌的人,可是整整一面人牆擋住了他,前面一些坐著的客人也站了起來。
“來,”姬野拍了拍呂歸塵的肩膀,“站在我肩上。”
呂歸塵猶豫了一下,好奇心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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