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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咸豐四年,二人便已認識,左宗棠對李元度印象不錯;因此,左宗棠此次回奏,但說李元度“性情肫篤”,雖“兩被吏議”,而“報國之志未衰”,“在時流中亦為難得之選” ,遂將此事擱下,不予深究。這個“蒂兒”沒有留給“蒼天”,而是留給了曾、左這對老哥倆用作他日爭訟的題材。同治三年冬,曾、左哥倆合演一出擔夫爭道(關於“偽幼主”的下落),陰差陽錯,絆動了這根“蒂兒”,順便將牽連這根“蒂兒”的“道旁苦李”給揪了下來。  
天京的聖庫
湘軍攻克南京,曾國藩奏報搜查“賊贓”的情況,說除了二方“偽玉璽”和一方“金印”,別無所獲。頓時,物議沸騰,多以其奏為謊言;王輳г慫�健霸�罟ぷ髯啵�鄖�章樸Z”,所謂曾國荃一擲千金買箋紙,即示懷疑。在深入調查曾國荃是否因此暴富之前,我們先看看曾國藩當日的報告: “歷年以來,中外紛傳洪逆之富:金銀如海,百貨充盈;臣亦嘗與曾國荃論及:城破之日,查封賊庫,所得財物,多則進奉戶部,少則留充軍餉,酌濟難民。乃十六日克復後搜殺三日 ,不遑他顧,偽宮賊館,一炬成灰。逮二十日查詢,則並無所謂賊庫者。訊問李秀成,據稱:昔年雖有聖庫之名,實系洪秀全之私藏,並非偽都之公帑。偽朝官兵向無俸餉,而王長兄、次兄且用窮刑峻法蒐括各館之銀米。蘇州存銀稍多於金陵,亦無公帑積貯一處。惟秀成所得銀物,盡數散給部下,眾情翕然。此外則各私其財,而公家貧困;等語。臣弟國荃以謂賊館必有窖藏,賊身必有囊金,勒令各營按名繳出,以抵欠餉。臣則謂勇丁所得賊贓,多寡不齊;按名勒繳,弱者刑求而不得,強者抗令而遁逃,所抵之餉無幾,徒損政體而失士心。因曉喻軍中:凡剝取賊身囊金者,概置不問;凡發掘賊館窖金者,報官充公,違者治罪。所以憫其貧而獎其功,差為得體。然克復老巢而全無貨財,實出微臣意計之外,亦為從來罕聞之事” ; 要確定湘軍及曾國荃入南京後是否大發橫財,關鍵之點在於調查太平天國“聖庫”(即摺稱“偽都之公帑”者)的有無豐絀。請先論有無。曾國藩說:“並無所謂賊庫者”;這個說法是錯誤的。《天朝田畝制度》雲: “天下皆是天父上主皇上帝一大家,天下人人不受私,物物歸上主。則主有所運用,天下大家處處平勻,人人飽暖矣”; 這就是太平天國的“聖庫”制度。從金田起義以迄天國覆亡,“聖庫”制度就一直存在,併為此立下嚴格的法律,違者議罪乃至斬首。咸豐元年洪秀全詔雲: “各宜為公莫為私,總要一條草對緊天父天兄及朕也。繼自今,其令眾兵將:凡一切殺妖取城所得金寶綢帛物等項,不得私藏,盡繳歸天朝聖庫。逆者議罪”; “一條草對緊”,是粵地方言,若謂“一心向著”。明年,詔雲: “倘再私藏私帶,一經察出,斬首示眾”; 具體執行標準,則以五兩銀子為限,凡藏銀過此數不繳者,按律治罪 。入南京後,“聖庫”設在水西門燈籠巷,有六名專職人員負責日常管理。嚴厲執行“聖庫”制度,將全體民眾的財富集中管理,乃是太平天國能夠實行軍事共產主義的前提和保障,也是中外傳言南京城內“金銀如海,百貨充盈”的根據。 但是,“聖庫”制度,在太平天國後期——亦即咸豐六年發生內部相殺的“天京事變”後——遭到嚴重破壞,業已名存實亡。曾國藩轉述李秀成語,說:“昔年雖有聖庫之名,實系洪秀全之私藏,並非偽都之公帑。偽朝官兵向無俸餉,而王長兄、次兄且用窮刑峻法蒐括各館之銀米”;就說明天京事變後,太平天國政權由洪氏嫡系掌管,“聖庫”的性質已經由“公帑”變為“私藏”。而洪派以下人眾,也紛紛效法,於“一切殺妖取城所得金寶綢帛物等項”中,僅向“聖庫”繳納穀米牛羊等食物,而隱瞞了銀錢衣物等硬通貨。李秀成在湘軍圍困南京時,與“合朝文武”商議,苦勸各位“王兄王弟”“切勿存留銀兩”,而應“概行要買米糧”;就不但證明了天國官員不再上繳而是私藏銀兩,也證明了“聖庫”空虛,連基本的糧食儲備也得不到保障,遠非咸豐初期“糧米豐足,件件有餘”的盛況。同治二年蘇州告急,李秀成欲離開南京前去赴援,洪系人物以“國庫無存銀米”為由,令他“助餉銀十萬”,否則不許離京。李“不得已,將閤家首飾以及銀兩交十萬”,才換得四十天的自由活動時間。亦可見“聖庫”空虛、人各私財的景況 。李秀成是天國中“萬古忠義”(洪秀全語)的忠王,家財尚有十萬之富;其他二千多個“王兄王弟”的私人財產之多,可想而知,“聖庫”財務之有出無納的困絀情況,亦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