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8章 民脂民膏奉爾之重(第1/4 頁)
民脂民膏奉爾之重
宗德禎死於天外,在洪君琰、姜夢熊等人的注視下,神魂俱滅,無所存依。
無論是基於哪方面的考慮,在場的姬玉珉都不可能讓他留下什麼。
但宗德禎也不是什麼痕跡都沒有。
至少他駕馭一真遺蛻同景帝廝殺的戰場,是絕對隱秘,不存在第三者的視線。
其間發生了什麼,沒有發生什麼,全在景帝一念之間,由他一言而定。
現在都在他掌中。
此刻,在景國曆史中迴盪了近四千年,在整個道門歷史裡從未缺席的問題,又迴響在中央大殿——
誰是一真?
偌大的三清玄都上帝宮裡,所有人都目不斜視。沒人願意表露自己的懷疑,更沒人願意體現自己的不安。
在這座排名天下第二的洞天寶具裡,在景廷強者雲集、天子高坐的此刻,逃是不可能逃得掉的。宗德禎陷在這裡都不可能脫身,更別說一真道里的其他人。
身在此間的一真道成員,只能寄望這份一真密檔是假的!
天子握起那份玉簡後,就並無下文,只是投下他淵海般的眼神。
而殿中予他以長久的沉默。
這沉默因天子的眼神而凝固,又被天子的聲音敲碎。
“果然無一人驚慌失措!”
皇帝好像真有幾分欣慰,竟笑出聲音來:“這說明朕的天都大員,沒有幾個濫竽充數的,都是卓有才能,心藏城府——朕心甚慰。”
殿中官員們,試探性地跟著笑了兩聲。
每個人臉上掛著的笑容都大同小異——陛下風趣啊,真風趣!
然而皇帝笑聲頓止:“朕知曉,很多人都要覺得,這份密檔是假的——朕有時也希望!”
“因為,看到這些名字,朕實在痛心。”
“晏裕昌。”
皇帝忽然喚道。
“微臣在。”升職不久的清都侍郎晏裕昌自百官佇列中走出,他站在比徐三還要後很多的位置,叫徐三在這中央大殿裡回望。
這是一位年輕的文臣,不是什麼世家子弟,眉宇中自有一種意氣在。
皇帝居高臨下地審視他:“你說,於一真道而言,這份一真密檔是否有真實存在的必要。以及,宗德禎有沒有可能在敗亡之前,連毀掉這份密檔也做不到——朕是問你,你覺得這份密檔是真的嗎?”
“理論上來說,若是藏在一真遺蛻裡,這份密檔幾乎沒有被發現的可能,作為一真道的傳承是有意義的。它即便被找出來,其實也沒有太大關係,因為那必定是一真道已經覆滅的時候。”
晏裕昌頗有寵辱不驚的姿態,在那裡侃侃而談:“至於宗德禎,他從來就是一個只顧自己的人,當年爭天下是如此,後來走上玉京山也是如此。一俟敗亡之際,他恐怕也懶得管一真道怎麼樣。他並沒有理想。所以,陛下手中的一真密檔,可以是真實存在的。”
“你對宗德禎的認知一針見血,你也很清醒。你的確是個人才,朕沒有看錯你。”皇帝說到這裡,反而嘆息。
晏裕昌躬身禮道:“陛下慧眼如炬,臣竭力不使陛下慧眼蒙塵而已。”
皇帝搖了搖手裡的書簡:“但為什麼,你是一真道徒?若非這份密檔,朕竟不能知你面目。”
他怒時含笑:“朕還讓你編書,有意將來叫你負責國史。若真讓你活到那一天,史書豈不以宗姓為正統,將朕貶得一文不值?”
殿內並無譁聲,然而一眾大員眸光晃盪,難有一定。
“您這般曠古絕今的天子,豈在意史書如何評價?”晏裕昌深深一拜,而後起身:“臣心中陛下如日月,然而道是唯一真理,道是世間永恆。”
他看著皇帝,璨而笑曰:“臣幸而蒙陛下恩遇,臣又不幸,是那個懷揣一真理想的人。”
這具年輕的身體,就這樣一點一滴地自我抹去,成為元解之空。
昔者閭丘文月負罪請死之朝議,景天子著重點了三個後起之秀的名字。
作為這三人中的一個,晏裕昌竟是一真道徒!
一真道對整個道國的滲透,實在觸目驚心。
而晏裕昌的身份被揭露後,他不辯解一句,不偽飾一句,竟就這樣從容赴死。又或者說,他從容的姿態,就是他自救的方式,但天子不因愛才而憐他。
他一點一滴消解的畫面,也彷彿整個一真道結局的預演。
在這座中央大殿裡,乃至於整個中央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