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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兩天,番兵營都在磨刀霍霍,明日就將發兵,兵營雖時近深夜,仍舊翻騰著燙人的熱浪。要不是虞侯們炸雷似的坐喝聲。枕戈望戰計程車卒們不知道還會興奮到幾時。李天郎帶著趙淳之、杜環、阿史摩烏古斯巡查各團營地,為明日出徵做最後的準備。出營探家的三百二十四名士卒全部按時歸隊,全營一千八百七十四人全部到齊,無一缺額。這令李天郎非常欣慰,到底是訓練有素啊!不過這一千餘番漢士卒,新募者佔了一多半,到時候能否在沙場上表現得跟校場上一樣好,實在是個未知數。尤其是這樣的一次長途快速奔襲,面對的又是人數眾多的善戰對手,無疑對戰士,對馬匹,對作為指揮官的李天郎,都是一次生死攸關的艱鉅考驗。所以,杜環的憂心忡忡是可以理解的。
想當初自己仰慕的先輩,李衛公以三千精騎破突厥十萬鐵騎,靠的就是“兵貴神速”,以超突厥遊擊之長克突厥遊擊之長。窮追猛打,所謂以快制快者也,打得突厥聞風喪膽,吐谷渾亡國滅種,何等威風!如今,後輩李天郎也要重譜這一段輝煌樂章!
“何人!為何此時還在嘈鬧!”趙淳之的喝令聲打斷了李天郎的思緒,他循聲望去,前方馬廄還有人影晃動。
“是都尉大人麼?小的是馬大元!”
“大元。這麼晚了,怎的還不安寢,在這裡做甚?”阿史摩烏古斯提高了燈籠,李天郎看得清楚,確實是馬大元。
即使燈光非常紅暈,馬大元的臉色依舊看上去憔悴而灰白,彷彿一下子老了五十歲。空蕩蕩的袖管束在他的腰間,左手有些彆扭地拿著一個盛滿大麥的瓠子。
“嘿嘿,睡不著,閒著也是閒著,就承了餵馬的活兒,唉唉,反正我現在也是廢人一個,明日也不用起早出徵……”馬大元此時笑起來比哭還難看,“也只能做點這些了,不然豈不是成了白吃飯的了。”
自從新募士卒訓練完畢,馬大元就徹底清閒下來,整日價在軍營裡東遊西蕩。太多的新面孔了。個個看去都是那麼眼生,儘管番漢士卒很多都記得這位獨臂教頭,但讓他親切的,還是西涼團,他最多也就能和西涼團的老夥計們嘮上兩句。似乎昔日能征善戰的馬家飛槍。突然成了可有可無多餘的人。這無論如何令馬大元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離開了叱吒風雲的軍旅,作為戰士的馬大元整個兒都枯萎了。全營為即將到來的大戰整裝待發,那熟悉的旋律令他蕩氣迴腸,熱血沸騰,但當他發現自己只能在一旁眼巴巴地看著時,巨大的失落和無奈將他重重地擊倒了……
“怎麼能讓你來餵馬呢!你可是掌教執旗!”李天郎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是卻無能為力,“那幫混小子是不是想吃鞭子!阿史摩烏古斯!把馬搏給我叫起來!讓某家親自來教他怎麼尊敬老功臣!”
看到李天郎動怒,馬大元扔了瓠子叫道:“使不得,使不得!是我非要這麼做的,怪不得馬搏那小子!”
馬廄裡的戰馬打著響鼻,躁動了一番。馬大元犖犖輕喚,挨個安撫著受驚的馬匹,“當初從軍的時候,我就是在侍侯馬的,還是一把好手呢!今日重操舊業,又有什麼,再說,那些愣頭青們好多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侍弄好馬,就知道往馬匹嘴裡塞東西,呵呵,連我那兩個傻小子也是!奶奶的,傻小子們!”馬大元像是自言自語,將自己隱入馬廄的陰暗中,“這裡很舒服啊,到處是兵馬營盤的味道,嗯嗯,很舒服,很舒服……”
李天郎心頭溼溼的,他低聲對趙淳之和杜環說:“你們繼續巡視,我在這陪大元待一會!”
杜、趙兩人默然行禮去了,走出幾步,隱隱可以聽見趙淳之好奇的詢問聲,他一定會問這個半夜飼馬的老頭到底是何來頭,李都尉為什麼會對他另眼相看。“阿史摩烏古斯,到那邊轉轉,不可放人過來!”阿史摩烏古斯將手中的燈籠往馬廄廊下一插,二話不說轉身就走,“慢著,把你那酒囊留下!”阿史摩烏古斯同樣一言不發解下酒囊,輕輕放在李天郎身邊,隨之像貓一般飄了開去。
馬大元夢遊似的忙碌著,嘴裡還嘟嘟囔囔地念念有辭:“這好馬一定要配好料!大麥、乾草、蒿都要有。嗯,一定要加少許鹽,啊,加鹽!要是大麥少了,燕麥、高粱、玉蜀黍、大豆、裸麥、小麥、麩、米糠、根菜可以湊合湊合,絕對不能再少了!若是沒幹草,那就得使牧草、青刈燕麥、蒿、生草、粟稈、稗杆,細細切了,磨了,功夫少不得,少不得。出征在即,幹過的精飼料必不可少,唉唉,千萬別忘了飲水,否則引得馬匹疝痛可要命,弄不好一匹好端端地駿馬就白白者損了!”
“來,大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