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4 頁)
她慢慢坐下,抱著膝蓋,閉眼中似乎感受到孃親的手在頭頂輕輕摩挲。莫名的,她覺著鼻子發酸,滿心委屈,可說不上有什麼好難過的,只有種模糊的感覺,似這一幕太美好,美好到不該如此出現。
輕搖籃,唱小曲,縫衣裳,梳小辮,戴紅花,多少年曲陵南都想這些事費時費力,太過無用,定然是因為如此,所以她生命中這樣的東西才會那麼少,少到想起來只有寥寥幾件,且全然不是她所需。
比如小曲兒是有,只是孃親唱得荒腔走板,聽得樹林裡鴉雀亂飛;比如縫衣裳也有,只是孃親給她做寬袖長裙,走沒兩步便得被樹杈絆倒,摔個狗啃泥;再比如,小辮也是梳的,只那多是她自家胡亂紮了扎,她頭髮又黃又少,便是孃親再愛玩,也玩不出花樣。
紅花沒戴過,山野裡有黃的,白的,粉的,紫的花,沒紅花。
那孃親怎會說紅花二字?
曲陵南猛然腦中打了個激靈醒來,她手中仍攥著那妖物的頭髮,另一隻手仍握著匕首,就在此時,那個酷似孃親的嗓音仍在腦子裡響起,她在唱著一曲委婉動人的童謠:
蒼蒼黃天,茫茫下土,
悽悽鳩鳴,交交桑扈,
有懷一人,明發不寐,
輾轉反側,我心思之。
曲陵南眼眶瞬間溼潤,她孃親是愛唱這首曲兒,這也是小姑娘唯一會哼的一首調子。可惜她只會前半段,不曉得後半段,因她娘每唱必哭,僥倖若有不哭,那便是陷入呆滯的回憶中。
一股憤懣之氣自胸中升起,小姑娘曉得這是魜偶蛇惑人心智的本事,可她憤怒的是這東西死到臨頭,竟然還要窺探她內心,翻檢出這些便是她自己尋常也翻檢不得的回憶。這狗東西怎麼敢?
它憑什麼?
曲陵南大喝一聲,腹中那團火熱氣息瞬息達刀尖,匕首應聲而落,如削豆腐般扎入魜偶蛇的腦殼。小姑娘面無表情,一刀一刀狠狠地扎進去,魜偶蛇淒厲叫喚,奮力扭動,小姑娘卻始終閉緊雙眼,毫不動搖。到最後,她嫌匕首扎得不解氣,五指屈起成爪,猛吸一口氣,深深插入那怪物已然血肉模糊的腦子中,手一入腦,登時如入軟乎乎的豆腐一般,小姑娘將這魜偶蛇的腦子攪得七零八落,最後摸到一顆圓溜溜的珠子,她握住那顆珠子,將手抽出,翻身躍起,一腳踢向那怪物的身子。
她一腳又一腳揣著,幾乎要將渾身力氣都用盡,過來許久,忽而肩膀被一雙手握住,師傅的聲音溫和地道:“夠了,小南兒,它死了,夠了。”
曲陵南再踹了兩下,胸膛不住起伏,閉緊嘴唇一言不發。
她的臉被師傅抬起,孚琛的手溫暖而輕柔,片刻後,只聽一陣水聲響起,一股冰冷的水流就這樣澆到她臉上去。
曲陵南冷得哆嗦了一下,慢慢睜開眼,她師傅那張百看不厭的臉近在咫尺,目光中難得流露出真實的溫和。
“才剛於幻境中見著什麼發這麼大的火?”
曲陵南別過臉,她不想說。
“罷了,”孚琛也不追問,只是微微嘆了口氣,和聲道:“去洗個澡,打理下,身上傷哪了?”
“肩膀。”曲陵南拉下衣服給師傅看,“腫了,不曉得斷了骨頭沒。”
孚琛瞥了一眼,也沒嫌棄她髒,伸手替她將衣裳拉好,道:“青玄心法衝至二層,這等小傷便能自我療治。”
曲陵南要換往日,聽到這麼佔便宜的事定會高興一下,可今日小姑娘情緒低落,耷拉著腦袋,半響才呆呆地應了一聲。
她師傅搖搖頭,拿出一個小儲物袋遞給她道:“喏,別打蔫了,師傅給你好東西。”
“這麼小,可是裝糖丸?”曲陵南接過去,並未見有多欣喜,只是慣了哄師傅,勉強笑了笑。
孚琛不知為何,看不慣二愣子徒弟這麼不活潑,他屈指敲了小姑娘腦袋一下,笑罵:“沒見識的小東西,你不會沒見過儲物袋吧?”
曲陵南老實地搖搖頭。
“小笨蛋啊,看好了,”孚琛親自開啟那個袋子,指點她道:“在這注入神識就能開啟,往後它就是你的,裡頭我放了兩套乾淨袍子,皆為下等法衣,是為師當年穿過的,你嫌棄啊?我還沒嫌棄你呢。這還有兩瓶練氣期輔助丹藥及下等辟穀丹,都是你師傅我當年的存貨,哦,對了,還有一把短劍,下品法器而已,不用太感謝我。你瞧見這個小鐲子沒有,這可是好東西,裡頭有防禦法陣一套,飛天遁地符一張,你往後記著,打不過就用這個逃跑,別跟今天似的打不過還往前衝,懂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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