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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觀主之命,請客官於草堂中少坐,便當相見。又停了一會,鐘聲響處,只見素姑身穿一件藍色鑲邊的白道服,頭裹幅巾,足踏棕履。手持拂子,冉冉而出。看他面容和粹,舉上輕便。全不像六旬以外的人,此因服仙家丹藥之力也。正是:
少年久已謝鉛華,老去修真作道家。鬢髮不斑身更健,可知丹藥勝流霞。
羅採與秦國楨一齊上前拜見。素姑連忙答禮,命坐看茶。羅採動問起居,各敘寒暄。素姑舉手向國楨問道:“此位何人?”羅採道:“此即吾羅氏的中表舊戚,秦狀元名國楨的便是。”素姑道:“原來就是秦家官人。”說罷,只顧把那秦字來口中沉吟。國楨道:“愚表侄久仰表姑的貞名淑德,卻恨不曾拜識尊顏,今日幸得瞻謁。向因山川間阻,以致疏闊,萬勿見罪。”於是國楨與羅採各命從人,將禮物獻上。素姑道:“二位遠來相探,足見親情,何須禮物?”二人道:“薄禮不足為敬,幸勿麾卻。”素姑遜謝再三,方才收下,因問:“二位為何事而來?”羅採道:“我二人都奉欽差齎詔到此,請問姑娘前日賊氛擾亂之時,此地不受驚恐麼?”素姑道:“此地幽僻,昔年羅公遠仙師,曾寄跡於此。他說道當初留侯張子房,也曾於此辟穀,居此者可免兵火。因你二位是我至威,我又吞居長輩,既承相顧,不妨隨喜一隨喜。”便叫那老婆婆與幾個女童,擺上點心素齋來吃了,隨即引著二人,徐步入內邊,到處觀玩。
只見迴廊曲檻,淺沼深林,極其幽勝。行過一層庭院,轉出一小徑,另有靜室三間,門兒緊閉,重加封鎖,只留一個關洞,也把板兒遮著。二人看了,只道是素姑習靜之所。正看問,忽然聞得一陣撲鼻的梅花香。國楨道:“裡邊有梅樹麼?此時正是冬天,如何便有梅香,難道此地的梅花開得恁早?”素姑微微而笑,把手中拂子,指著那三間靜室道:“梅花香從此室之中來,卻不是這裡生的,也不是樹上開的。”羅採道:“這又奇了,不是樹上開的,卻是那裡來的哩?”國楨道:“室中既有梅花,大可賞玩,肯賜一觀否?”素姑道:“室中有人,不可輕進。”二人忙問:“是何人?”素姑道:“說也話長,原請到外廂坐了,細述與二位賢侄聽。”
三人仍至堂中坐下,素姑道:“這件事甚奇怪,說來也不肯信,我也從未對人說,今不妨為二位言之。我當年初來此地,仙師羅公遠曾雲:日後有兩個女人來此暫住,你可好生留著,二女俱非等閒之人,後來正有好處。”及至安祿山反叛,西京失守之時,忽然有個女人,年約三十以外,淡素衣妝,騎著一匹白驢,飛也似跑進觀來。我那時正獨自在堂中閒坐,見他來得奇異,連忙起身扶住他下驢。他才下得來,那驢兒忽地騰空而起,直至半天,似飛鳥一般的向西去了。我心中駭異,問那女人時,他不肯明言來歷,但云‘我姓江氏,為李家之婦,因在西京遭難欲死,遇一仙女相救,把這白驢與我乘坐,叫我閉了眼,任我行走,覺得此身行在空中,霎時落下地來,不想卻到這裡。’據那仙女說,你所到之處,便且安身,今既到此,不知肯相容否?“我因記著羅仙師的言語,知此女子必非常人,遂留他住在這靜室中,不使外人知道,也不向觀中人說那白驢騰空之事。那女人自在靜室中,也足不出戶,我從此將觀門掩閉,無事不許開。不意過了幾日,卻又有個少年美貌的女子,叩門進來要住。那女人是原任河南節度使達奚珣的族侄女,小字盈盈,向在西京,已經適人。因其夫客死於外,父母又都亡故,只得依託達奚珣,隨他到任所來。不想達奚珣沒志氣,竟降了賊,此女知其必有後禍,立意要出家,聞說此間觀中幽靜,稟知達奚珣,徑來到此。我亦因記著羅仙師有二女來住之言,遂留他與那姓江的女人,同居一室之中。閉關靜坐,只在關洞裡傳遞飲食。兩月之前,羅仙師同著一位道者,說是葉法善尊師,來到此間。那姓江的女人卻素知二師之神妙,乃與達奚女出關拜謁。葉尊師便向空中幻出梅花一枝,贈於江氏說道:‘你性愛此花,今可將這一枝花兒供著,還你四時常開,清香不絕,更不凋殘。直待還歸舊地,重見舊主,享完後福,那時身命與此花同謝耳。’自此把這枝梅花,供在室中瓶裡,直香到如今,近日更覺芬芳撲鼻,你道奇也不奇。”
秦、羅二人聽了,都驚訝道:“有這等奇事!”因問:“這二位仙師見了那達奚女,可也有所贈麼?”素姑道:“我還沒說完。當下羅仙師取過紙筆來,題詩人句,付與達奚氏說道:‘你將來的好事,都在這詩句中;你有遇合之時,連那江氏也得重歸故土了。’言訖,仙師飄然而去。”國楨道:“這八句怎麼說,可得一見否?”素姑道:“仙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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