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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仙率吏民追捕著,也都被誅戮。正是:
昔年演掃眉,今日血汙頸。可憐天子姨,卒難保首領。恨不如沐猴,幼化潛蹤影。
玄宗當日聞楊國忠為眾軍所殺,急出至驛門,用好言安慰眾軍,令各收隊。眾軍只是喧鬧擾攘,圍住驛門不散。玄宗傳問:“爾等為何還不散?”眾軍譁然道:“反賊雖殺,賊根猶在,何敢便散?”陳元禮奏道:“眾人之意,以國忠既誅,貴妃不宜復侍至尊,伏候聖斷。”玄宗驚訝失色道:“妃子深居宮中,國忠即謀反,與他何干?”高力士奏道:“貴妃誠無罪,但眾將士已殺國忠,而貴妃猶在帝左右,豈能自安。願皇爺深思之,將士安則聖躬方萬安。”玄宗默然點頭,轉步回驛,不忍入行宮,只於驛旁小巷中,倚仗垂首而立。京兆司錄韋愕,即韋見素之子,那時正侍立於側,乃跪奏道:“眾怒難犯,安危在頃刻間,願陛下割恩忍憂,以寧國家。”玄宗乃步入行宮,見了貴妃,一字也說不出口,但撫之而哭;門外譁聲愈甚。高力士道:“事宜速決。”玄宗攜著貴妃,出至驛道北牆口,大哭道:“妃子,我和你從此永別矣!”楊妃亦涕泣嗚咽道:“願陛下保重,妾負罪良多,死無所恨,乞容禮佛而死。”玄宗哭道:“願仗佛力,使妃子善地受生。”回顧高力士:“汝可引至佛堂善處之。”說罷,大哭而入。楊妃上佛堂禮佛畢,高力士奉上羅巾,促令自縊於佛堂前一果樹下,年三十有八,時天寶十五載六月也。噫,此正白樂天《長恨歌》中所云:
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翠華搖搖行復止,西出都門百餘里。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屆馬前死。
後人題詠馬嵬坡甚多,惟杜真卿一詩極佳。詩云:
楊柳依依水拍堤,春城茅屋燕爭飛。海棠正好東風惡,狼藉殘紅襯馬蹄。
楊妃既死,高力士即出驛門,對眾宣言道:“妃子楊氏,已奉聖旨賜死了!”眾軍還未肯信,高力士奉諭將楊妃之屍,用繡衾覆於榻上,置之驛庭中,敕陳元禮率領眾軍將入視。元禮揭其半衾抬其首,以示眾人,於是眾人知其果死,都免甲釋胄頓首呼萬歲而出。玄宗命高力士速具棺殮,草草的葬之於西郊之外,道北坎下。才葬畢,適南方進荔枝到來。玄宗觸物思人,放聲大哭,即命以荔枝祭於家前。張祐有詩云:
旌旗不整奈君何,南去人稀北去多。塵土已殘香粉豔,荔枝猶到馬嵬坡。
玄宗回顧謂高力士道:“妃子向常有異夢,今日應矣!”力士道:“貴妃何夢,老奴未知。”玄宗道:“妃子曾說來,夢與朕同遊驪山,至興元驛對食。後院忽火發,倉猝出走,回望驛門中,樹木俱為烈焰;俄有二龍至,朕跨白龍,其行甚速;妃子跨黑龍,其行甚遲。左右無人,惟見一蓬頭黑麵之物,狀如鬼魅,自雲:是此峰之神,承上帝之命,授妃子為益州牧蠶元后。依然而覺,明日即聞漁陽叛信。如今想起來,與朕遊驪山,驪者離也,方食火發,失食之兆;火為兵像,驛木俱焚,驛與易同,加木於旁楊字也。朕跨白龍,西行之像,妃子跨黑龍,幽陰之像。峰神者,山鬼也,山鬼乃鬼字。益州牧蠶元后,牧蠶所以致絲,益旁加絲,縊字也,正縊死於馬嵬之兆。”高力士道:“夢兆不祥,誠如聖諭。老奴猶記昔年遇一術士李遐周,彼曾詠一詩云:‘燕市人皆去,函關馬不歸。若逢山下鬼,環上系羅衣。’彼說此詩所言應在後日,由今思之,燕市一句,指祿山之叛;函關句謂哥舒翰之敗。山下鬼乃嵬字,即馬嵬驛也;貴妃小字玉環,今日老奴奉以羅巾自縊,所謂環上系羅衣也。定數如此,聖上宜自寬,不必過於傷情。”正說間,陳元禮人奏,請旨約飭軍隊起行。玄宗傳諭即行。時樂工張野狐在側,玄宗揮淚向他說道:“此去劍門,鳥啼花落,水綠山青,無非助朕悲悼妃子之由也。”正是:
好景不堪愁裡看,偶然觸目更傷情。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92回 留靈武儲君即位 陷長安逆賊肆兇
詞曰:
西土忽來大駕,朔方頓耀前星。共言人事隨天意,急難豈忘親? 獨恨輕拋骨肉,致教並受囗囗。權奸女寵多貽禍,不止自家門。
調寄“烏夜啼”
國家當太平有道之時,朝廷之上,既能君君臣臣,則宮闈之間,自然父父子子。由是從一本之親,推而至於九族之眾,凡屬天潢,無不安享尊榮,共被一人惇敘之德。流及既衰,為君者不能正其身,為臣者專務惑其主,因而內寵太甚,外寇滋生。一旦變起倉猝,遂至流離播遷,猶幸天命未改,人心未去,天子雖不免蒙塵,儲君卻已得踐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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