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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內監與侍衛等人,策著馬來尋問。原來那時玄宗常為微行。這一日改換衣裝,出城閒玩,因偶與眾少年相遇。次日,命高力士訪知,那敬酒的少年是王積薪,特召入見,厚有賞賜,且雲:“諸少年自矜家世,真乞兒相,汝獨大雅可喜。”因命送翰林院讀書,後知其善養,遂令為棄棋供奉。正是:
不因杯酒力,安得侍君王?
王積薪有此遭遇,日侍至尊;及安祿山作亂,車駕西幸之時,多官隨行。積薪帶著一個老僕,隨眾奔走。奈蜀道險隘,每當止宿時,旅店多被貴官佔住,積薪只得隨路於民家借宿。一日迂道大寬,轉沿山溪而行,不覺走入一荒村。時已薄暮,那村中只有一家人家,茅舍三間,柴扉半掩。積薪主僕扣扉求宿。內裡走出一個老婆婆來,說道:“此間只老身與一個媳婦兒住著,本不該留外客在此。但舍此更無宿處,客官可權就廊簷下宿一宵罷!”積薪謝道:“只此足矣!”婆婆取些茶湯與幾個麵餅來供客,叫了安置,關了柴門,自進去了。積薪聽得他姑媳二人各處一室,各自闔戶而寢。積薪主僕臥於廊下,老僕先已睡著,積薪轉輾未寐。忽聞那婆婆叫應了媳婦說道:“良宵無以消遣,我和你對弈一局如何?”媳婦應道:“既如此甚妙。”積薪驚異道:“鄉村婦女,如何知弈?且二人東西各宿,如何對弈?”便爬起來從門縫裡張看,內邊黑洞洞,已皆滅燭矣,乃附耳門扉細聽之。聞得婆婆道:“饒你先起。”媳婦道:“我於東五南九置子矣!”停了半晌,婆婆道:“我於東五南十二置子起矣!”又停了半晌,媳婦道:“我於西八南十置子矣!”又停了半晌,婆婆道:“我於西九南十四置子矣!”每置一子,必良久思索,夜至四更,共下三十六子,積薪一一密記。忽聞婆婆笑道:“媳婦你輸了,我止勝你九枰耳!”媳婦道:“我錯算了一著,固宜敗北。”自此寂然。天明啟扉,積薪整衣人見,看那婆婆鬢髮斑斑,丰采奕奕,絕不似鄉村老媼。積薪請見其媳,婆婆即呼媳婦兒出來相見,你道那媳婦怎生模樣?
雖是村家裝束,自然光彩動人。舉止安閒,不啻閨中之秀;丰姿瀟灑,亦如林下之風。若遇楚襄王,定疑神女;即非藍橋驛,宛似雲英。
積薪相見過,即叩問弈理。婆婆道:“我姑媳無以遣此良宵,偶爾對局,豈堪聞於尊客?”積薪再三請教,婆婆道:“弈雖小數,其中自有妙理。尊官既好此,必善於此,今可率己意佈局置子,使老身觀之,或當進一言相商。”乃取棋局置子出來,積薪盡平生之長佈置,未及四五十子,只見那媳婦微微含笑,對婆婆說道:“此客可教以人間常勢。”婆婆遂指示攻守殺奪,救應防拒之法,其意甚略,然皆平時思慮所不及。積薪更欲請益,婆婆笑道:“只此已無敵於人間矣!大駕已前行,客官可速往。”積薪稱謝而別。行不十數步,回頭看時,茅舍柴扉,都已不見。方知是遇了仙人,不勝嘆詫。正是:
弈通太極陰陽理,妙訣從來原不多。好向人間稱莫敵,笑他空爛手中柯。
積薪自此弈藝絕倫。當日上皇因高力士言及,特召積薪面詢其事。積薪把上項事奏聞,黃幡綽在旁,聽了插諢道:“弈稱手談,那家媽媽媳婦,卻又口著,真是異事。”上皇笑道:“常人之弈,以手為口,必須目視;不若仙人之棄,以口為手,不須用目也。”積薪道:“臣常佈置其姑媳對弈之勢,雖罄竭心思,推算其所言九秤勝負之說,終不可得。”上皇道:“此必非人間常勢,存此以待後之識者可耳。”高力士道:“積薪昔年飲酒,曾得遇聖人,今日弈棋又遇仙人,何其多佳遇也。”上皇道:“李幕所遇吹笛仙翁,積薪所遇弈棋姑媳,總是仙人,但未知是何仙。此時若張果,葉法善、羅公遠輩有一人在此,必知其來歷矣!”正閒談間,肅宗遣使來奏言,永王磷謀反,稱帝於江南。上皇大怒,命速遣將討之。不一日,有中使啖廷瑤,齎奉肅宗告捷表文,奏稱廣平王與郭子儀屢勝賊兵,又得回紇助戰,已恢復西京。今即移兵東向,將並恢復東京矣。上皇大喜。正是:
且喜耳聞好訊息,會須眼看捷旌旗。
未知如何復兩京,且聽下回分解。
第96回 拚百口郭令公報恩 復兩京廣平王奏績
詞曰:
感恩思報英雄志,欲了平生事。因他冤陷,拚吾百口,貸他一死。友朋情誼猶如此,何況為臣子?親王奏凱,全虧大將,丹誠共矢。
調寄“駕聖朝”
從來能施恩者,未必望報,而能圖報者,方不負恩。戰國時的侯生,對信陵君說得好,道是:“公子有德於人,願公子忘之;人有德於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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