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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乃命太子於車駕之後,諭止眾百姓。於是眾百姓擁住太子的馬說道:“皇爺既不肯留駕,我等願率子弟,從太子東向去破賊,保守長安。”太子道:“至尊冒險而行,我為子者,豈忍一日暫離左右?”眾百姓道:“若皇太子與至尊都往蜀中去了,中原百姓誰為之主?”太子道:“爾等眾百姓即欲留我,奈何尚未面辭,亦須還白至尊,更稟進止。”說罷,策馬欲行,卻被眾百姓簇擁住了,不得行動。那時太子之子廣平王淑、建寧王亻炎,俱乘馬隨後。此二王都是極有智勇的,當下建寧王見人情如此,乃前執太子之鞍進諫道:“逆賊犯闕,四海分崩,不因人情,何以興復?今殿下若從至尊入蜀,倘賊兵燒絕棧道,則中原土地,拱手授賊;人情既高,豈能複合,他日雖欲復至此,不可得矣!為今之計,不如收集西北守邊之兵,召郭子儀、李光弼於河北,與之併力東對逆賊,克復二京,削平四海,掃除官禁,以迎至尊,使社稷危而復安,宗廟毀而復存,此豈非孝之大者?何必徒事區區溫情定省之文,為兒女子之慕戀乎?”廣平王亦從旁贊言道:“人心不可失,亻炎之言甚善,願殿下審思之。”東宮侍衛李輔國至皇太子馬前,叩首請留。眾百姓又喧呼不止。太子乃使廣平王亻叔,馳馬往駕前啟奏,請旨定奪。
此時玄宗方勢轡停車,以待太子,久不見至,正欲使人偵探,恰好廣平王來見駕,具述百姓遮留之狀。玄宗道:“人心如此,即是天意。朕不使焚絕便橋,朕與百姓同奔,正為人心不可失耳!今人心屬太子,是朕之幸也。”遂命將後軍二幹人,及飛龍廄馬匹,分與太子,且傳諭將士雲:“太子仁孝,可奉宗廟,汝等直善輔之。”又傳語太子道:“西北諸部落,吾撫之素厚,今必得其用,汝勉圖之,吾即當傳位於汝也。”太子聞詔,西向號泣。廣平王即宣諭眾百姓道:“太子已奉詔留後撫安爾等。”於是眾百姓都呼萬歲,歡然而散。太子既留,莫知所適。李輔國道:“日已晏矣,此地非可久駐,今眾意將欲往何處?”眾皆莫對。建寧王道:“殿下昔日曾為朔方節度使,彼處將吏,歲時致啟,亻炎略識其姓名;今河隴之眾多敗降於賊,其父兄於弟,多在賊中,恐生異志。朔方道近,士馬全盛,河西行軍司馬裴冕在彼,此人乃衣冠名族,必無二心,可往就之,徐圖大舉。賊初入長安,未暇徇地,乘此急行,乃為上策。”眾皆以為然,遂向朔方一路而行。至渭水之濱,遇著潼關來的敗殘人馬,誤認為賊兵,與之廝殺,死傷甚眾。及收聚餘卒,欲渡渭水,苦無舟揖,乃擇水淺之處,策馬涉水而渡。步卒無馬者,都涕泣而返。太子至新平,連夜馳三百餘里,士卒器械失亡過半,所存軍眾不過數百而已。正是:
從來太子堪監國,若使行軍號撫軍。此日流離國難守,無軍可撫愧儲君。
話分兩頭。且說玄宗既留下太子,車駕向西而進,來至歧山,訛傳賊兵前鋒將至。玄宗催趲眾軍,星夜馳至扶鳳郡宿歇。眾士卒因連日飢疲,都潛懷去就之志,流言頻興,語多不遜。陳元禮不能挾制,玄宗甚以為憂。秦國楨奏道:“眾心洶洶之際,非可以威驅勢迫,當以情意感動之。”玄宗然其說。適成都守臣貢常例春彩十萬餘匹至扶風,玄宗命陳列於庭,召眾將士入至庭下,親自臨軒宣諭道:“朕年來昏耄,任託失人,以致逆賊作亂,勢甚披猖,不得不暫避其鋒。卿等倉猝從行,不及別父母妻子,跋涉至此,勞苦已極,此由朕政之不德所致,心甚愧之。今將入蜀,道路阻長,人馬疲瘁,遠行不易,卿等可各自還家,朕自與子孫及中宮內人輩,勉力前往。今日與卿等別,可共分此春彩,以助資糧。歸見父母妻子及長安父老,為朕致意,幸好自愛,無煩相念也。”言罷,涕淚沾襟。眾人聞言傷感,亦都涕泣,叩頭奏道:“臣等死生,原從陛下,不敢有貳。”玄宗亦揮淚不止,良久起身入內,猶回顧眾人道:“去留聽卿,不忍相強。”秦國模在後宣言道:“天子仁愛如此,眾心豈不知感?”於是眾人大哭而出。玄宗命陳元禮,將春彩盡數給賞于軍士,流言自此頓息。正是:
三軍一時忽欲變,誰說威尊命必賤?不用勢迫與刑驅,仁心入人心可轉。
軍心既定,玄宗即於次日起駕,望蜀中進發。行至河池地方,蜀郡長史崔圓前來迎駕,且說蜀土豐捻,甲士全備。玄宗歡喜,即令於駕前為引道,即入蜀境。路過一大橋,玄宗問是何橋,崔圓道:“此名萬里橋。”玄宗聞言,恍然點首道:“一行僧之言驗矣,朕可無憂矣!”你道什麼一行僧之言?原來唐朝有一神僧,法名一行,精通天文曆法,曾造渾天儀覆矩圖,極為神妙,其數學與袁天罡、李淳風不相上下。玄宗嘗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