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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困於此,不知何時再得瞻天仰聖。正在悲思,忽聞人言雷海青殉節於凝碧池,因細詢緣由,備悉其事,十分傷感,望空而哭。又想那梨園教坊,所習的樂章中,多是我的著作,誰知今日卻奏與賊人聽,豈不大辱我文字。又想那雷海青雖屈身樂部,其平日原與眾不同,是個有忠肝義膽的人,莫說那賊人的驕態狂言,他耳聞目見,自然氣憤不過。只那凝碧池在宮禁之中,本是我大唐天子游幸的所在,今卻被賊人在彼宴會,便是極傷心慘目的事了。想到其間,遂取過紙筆來,題詩一首雲:
萬戶傷心生野煙,百官何日再朝天?秋槐葉落空官裡,凝碧池頭奏管絃。
王維這首詩,只自寫悲感之意,也不曾贊到雷海青,也不曾把來與人看。不想那些樂工子弟,被祿山帶至東京,他們都是久仰王維大名的,今聞其被拘在普施寺,便常常到寺中來問侯。因有得見此詩者,你傳我誦,直傳到那肅宗行在。肅宗聞知,動容感嘆,因便時時將此詩吟諷。只因詩中有凝碧池三字,便使雷海青殉節之事愈著。到得賊平之後,肅宗入西京褒贈死節諸臣,雷海青亦在褒贈之中。那些降賊與陷於賊中官員,分別定罪。王維雖未曾降賊,卻也是陷於賊中,該有罪名的了。其弟王緒,時為刑部侍郎,上表請削己之官,以贖兄之罪。肅宗因記得凝碧池這首詩,嘉其有不忘君之意,特旨赦其罪,仍以原官起用。這是後話。正是:
他人能殉節,因詩而益顯。己身將獲罪,因詩而得免。
且說祿山自目盲之後,愈加暴戾,虐待其下,人人自危。且心志狂惑,舉動舛錯,於是眾心離散,親近之人,皆為仇敵矣。所謂:
惡貫已將滿,天先褫其魄。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94回 安祿山屠腸殞命 南霽雲齧指乞師
詞曰:
逆賊負卻君恩重,受報親生逆種。家賊一時發動,老命無端送。 渠魁雖珍兵還弄,強帥有兵不用。烈士淚如泉湧,斷指何知痛?
調寄“胡搗練”
君之尊猶天也,猶父也。而逆天背父,罪不容於死。然使其被戮於王師,伏誅於國法,猶不足為異。唯是逆賊之報,即報之以逆子。臣方背其君,子旋弒其父,既足使人快心,又足使人寒心。天之報惡人,可謂巧於假手矣。乃若身雖未嘗為背道之事,然手握重兵,專制一方,卻全不以國家土地之存亡為念,只是心懷私慮,防人暗算,忌人成功,坐視孤城危在旦夕。忠臣義士,枵腹而守,奮身而戰,力盡神疲,疼心泣血,哀號請救,不啻包胥秦庭之哭,而竟擁兵不發,漠然不關休慼於其心,以致城池失陷,軍將喪亡,百姓罹災,忠良殞命,此其人與亂臣賊子何異,言之可為髮指!且說安祿山自兩目既盲之後,性情愈加暴厲,左右供役之人,稍不如意,即痛加鞭撻,或時竟就殺死。他有個貼身伏侍的內監,叫做李豬兒,日夕不離左右,卻偏是他日夕要受些鞭撻。更可笑者,那嚴莊是他極親信的大臣了,卻也常一言不合,便不免於鞭撻。因此內外諸人,都懷怨恨。祿山深居宮禁,文武官將稀得見其面。向已立安慶緒為太子,後有愛妾段氏,生一子,名喚慶恩。祿山因愛其母,並愛其子,意欲廢慶緒而立慶恩為嗣。
慶緒因失愛於父,時遭垂楚,心中驚懼,計無所出。乃私召嚴莊入宮,屏退左右,密與商議,要求一自全之策。嚴莊這惡賊,是慣勸人反叛的,近又受了祿山鞭撻之苦,忿恨不過。平日見慶給生性愚呆,易於播弄,常自暗想:“若使他早襲了位,便可憑我專權用事。”今因他來求計,就動了個歹心,要勸他行弒逆之事。卻不好即出諸口,且只沉吟不語。慶緒再三請問道:“我國下受父皇的打罵,還不打緊,只恐偏愛了少子,將來或有廢立之舉。必得先生長策,方可無慮,幸勿吝教。”嚴莊慨然發嘆道:“從來說母愛者子抱,主上既寵幸段妃,自然偏愛那段氏所生之子,將來廢位之事,斷乎必有。殿下且休想承大位了,只恐還有不測之禍,性命不可保。”慶緒愕然道:“我無罪何至於此?”嚴莊道:“殿下未曾讀書,不知前代的故事。自古立一子廢一子,那被廢之子,曾有幾個保得性命的?總因猜嫌疑忌之下,勢必至驅除而後止,豈論你有罪無罪。”慶緒聞言,大駭道:“若如此則奈何?”嚴莊道:“以父而臨其子,惟有逆來順受而已。”慶緒道:“難道便無可逃避了?”嚴莊道:“古人有云: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此不過調一家父子之間,教訓督責,當父母盛怒之時,以大杖加來,或受重傷,反使父母懊悔不安,且貽父母以不慈之名。不若暫行逃避,所以說大杖則走。今以父而兼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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