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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金很知道他的優勢,於是,面帶得色地開始向我們這些人形容起他所見到的種種來了。他跑得可真遠!去了那麼多地方,見過那麼多山那麼多水,那些都一直是我夢裡的山河啊!
我要承認,在我心裡,是有一點嫉妒他的,可是,在開始的時候,我仍然能夠平心靜氣地聽他的描述。畢竟,每一個人都有著不盡相同的命運,我就容忍一下他的優勢又有何不可呢?
可是,當他再說下去的時候,有些什麼使我不安了,他說:
〃你們知道嗎?我去過的好些地方,就是大陸上的朋友也不能隨便進去的,如果不是我的外國護照,如果不是我的特殊身份,普通老百姓是絕對進不去的呢!〃
我還不能很清楚地知道,到底是什麼讓我開始生氣,可是,我知道的是一定要轉變話題才行。於是,我小聲地央求他:
〃老金,講別的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斷地小聲央求他,可是老金沒注意到我,正講到得意之處的他仍然滔滔不絕:
〃真的,在那種地方,不講特權是行不通的呀!〃
終於,有些什麼東西在我心中轟然炸襲。我受不了了,不得不站起來,大聲地對他說:
〃我不聽得不得?不聽行不行?〃
老金呆住了,朋友們也都呆住了,丈夫從桌子對面向找投來警告的眼光,我沒有辦法解釋我失常的行為,只好一轉身跑了出去。
外面是清涼的夜晚,敦化南路林蔭茂密,我一個人走在寬敞的人行道上,風吹過來,才發現淚已流滿臉。
怎麼樣才能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呢?
怎麼樣,才能把我紛亂的不安與憤怒理出個頭緒來呢?
當然,我知道,有很多回去過的人都是懷著一種嚴肅的心情的。但是,假如有幾個,只要有幾個人像老金,假如他在臺灣和在大陸都以特權自居並且還沾沾自喜,那麼,要怎樣才能彌補他所造成的錯誤呢?
對我們來說,事情還很簡單,今天晚上生了他的氣,明天就可以不理他,實在忍不住了,還可以寫封信或者寫說文章來罵他,出氣的方法總是有的。
我聽到丈夫從後面追過來的腳步聲了,可是,在南國清涼美麗的夜晚裡,我怎樣也止不住那奔湧而出的惶急的熱淚。
婦人之見
1
每次,在車子開上高速公路,看到路旁的那些相思樹的時候,我都會覺得很快樂,覺得這個世界也許並不如我們所想像的那樣悲觀,那樣的不可救藥……
不是嗎?有些生命並不是那樣脆弱和容易征服的,就像那些相思樹。
七八年之前,中址到臺北那一段剛通車的時候路旁都是修得整整齊齊的土坡,像用刀削過似的,把很多座相思樹林也硬生生地切成兩半。在那一兩年裡面,所有的景色都像建築模型所展示出來的樣子,一切都規劃得好好的,山歸山、樹歸樹、車歸車、路歸路,整齊得銀色文明得很。
過了兩年,界限就沒這麼清楚了。在幾個交流道的轉角處,在好多片斜坡上.都開始出現了相思樹的幼苗了,不知道是種子發的芽,還是當初堆土時帶過來的,反正,它們開始生長了。很矮、很小,但是很堅持地站在那裡,好像每經過一次,就覺得它們長高了一點,可是仔細看看,又好像沒什麼變化。有點像小時候玩的那種〃偷步〃的遊戲,一個人在前面的牆邊蒙著眼睛數一二三,後面的那些人就要乘機搶前幾步,等到在牆邊的那個人猛一回頭時,大家又站定了,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來。
這些相思樹就有點像在玩著〃偷步〃的孩子一樣,不聲不響,若無其事,但是暗地裡卻在拼命地長。才不過兩三年的工夫,都長得很直很挺了。而現在,所有的枝幹都恣意的伸展,細碎的葉子已成濃蔭,替原來平坦的草坡增添了不少美麗的光影變化,每次開車經過,我都會在心裡暗暗地為它們喝采,為它們高興。
大自然裡有一種神秘的生命力,如果你不把它摧殘得太厲害的話。所有的生物都該有一種複雜的本能和本領,如果你能給它時間,如果你沒有趕盡殺絕,如果你能給它留一點餘地。
悲哀的是,人類對它們,常常是不留絲毫餘地的。
2
今天看到報紙,才知道李石樵老師正在為了要被強制搬遷出他居住了將近四十年的老屋而心煩,而我在仔細地看了幾份報道之後,也不由得跟著心煩氣躁起來。
我們居住的環境,到底是一種什麼樣了環境呢?
大家都說:〃藝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