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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可愛的沉重的負荷背進了廟中,放在屋裡地面的草蓆上。
老和尚說:“她會在這兒再睡一會兒。咱們要看著她,到她睡醒為止,要聽她說明經過才行啊。”
老和尚用他伸出的手摸牡丹的前額,說她並沒有發燒。把她的袖子擼上去,看見一個美麗的翠玉鐲子。老和尚說:“她一定是來自富貴之家。”又在她身上翻找什麼檔案東西,看有無線索能查出她的姓名身份。但只是從她的口袋裡找出一塊手絹兒,另外幾塊洋錢,若干銅錢而已。她的手有幾處表面擦破的傷,滿鞋都是泥。真是神秘難測。他向廚房叫,要拿個墊子來,然後解開她脖子上的扣兒,把枕頭塞在她的頭下。
廟裡的僕人和另一個小和尚現在站在一旁,觀看這個睡覺中的少婦。老和尚吩咐人在旁坐著守候,預備好熬濃的紅糖薑汁,等她醒來好喝下去。
直到天色將暮,牡丹總算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和尚廟裡,不覺大驚。那個瘦高的和尚告訴她當天早晨發現她時,她正躺在草地上,還重複一遍當時她嘴裡說的話。牡丹瞪著大眼看和尚,硬是不相信。她還顯得有幾分迷亂恍惚。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認清了方向,隨後想起來毛小姐那位好心的護士。真正明白了金竹已死,是千真萬確,是死人不能復生,是無可挽救了,她覺得萬念俱灰,不勝沮喪。她的夢已經破滅。她的想法已經落空。現在是真正孤身一人了。她的頭在一邊低垂。渾身戰抖抽搐,開始哭泣,在抑制下的哭泣終於抑制不住,把頭下枕的墊子都哭溼了。小和尚端給她薑湯喝,她不理,她痛苦悲慘的哭做一團兒,手不斷捶著那個墊子。和尚問她出了什麼事,她回答說:“金竹死了,我的金竹死了。”然後又接著哭,哭得抽噎不止,真是傷心斷腸的痛哭。
和尚把她扶起來,勉強她把那碗薑湯喝下去。那碗薑湯喝下之後,她才算心神隱定住,真正清醒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兒?我在哪兒啊?”
和尚告訴了她。
“離城多遠?”
“三四里地。”
“我怎麼來的?”
“你不知道,我們更不知道了。”
她現在平靜了。她的眼睛只向遠處茫然出神,顯得無可奈何。現在滿清楚發生的事情,但是仍然有幾分懵懂。夢和現實經歪曲失真後的形象,在心頭互動出現,就猶如極端的幸福與全然的無望兩個截然不同的情況一樣。她突然想起來,她沒有回家,父母一定正在想念。
牡丹坐著轎到家時,晚飯時間早已過去。那天晚上她沒回家,父母嚇壞了。她父親那天早晨沒上班,到醫院去看她在何處。護士毛小姐一聽牡丹沒回家,心裡又焦急又難過。金竹已死,金竹父親已得到通知,他太太正在醫院裡,在屋裡哭呢。毛小姐告訴牡丹的父親別大聲說話,免得金竹他太太聽見牡丹的名字。護士告訴牡丹的父親,說牡丹已暗中得到訊息,隨後向杭州城方向走回去了。
牡丹的父親的耐性已到忍無可忍的地步。牡丹那天晚上回家時,他打算聽一聽過去那幾天牡丹都幹了些什麼事。牡丹下轎時,父親看見她那哭腫的眼睛和那沒精打采的臉。這個傻女兒總算回來了,做父親的怒不可遏,若不是太太拉他的胳膊肘兒說:“她已經回來了。”讓他別再說什麼,否則他會向女兒暴跳如雷的。
女兒既然平安到家,母親也就不再擔心。牡丹的安全是要緊的,雖然千勸萬勸,要她吃點兒東西,牡丹說沒有胃口。給她端上來一碗粥。她幾乎碰也沒碰,就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晨,牡丹醒來,還是昏暈混亂,和情郎最後一次的團圓這一件事,和他如今已然死去這件冰冷現實,仍然不能把兩者截然劃分。父親已經吃完早飯出去了。他出門之前,曾對太太說:“我永遠無法瞭解這個孩子。萬幸的是她還有這麼個家可以回來。先是丈夫死後,脫離夫家。然後又隨堂兄上京。後來又改變心腸回來……”
母親偏向著女兒說:“她還年輕。誰沒年輕過?”
“那也不能想男人想瘋了。那下一步呢?”
做父親的,慢慢的,一點兒一點兒的,才知道了女兒迷上金竹,一個有婦之夫——是她以前的情郎,現在做父親的懂了。在過去幾個禮拜,他曾經極力反對女兒天天到醫院去探病。金竹的太太若是發現了,鬧起來,不是滿城風雨嗎?但是每次他要教訓女兒時,牡丹就爭辯,說她既然成年長大,又是個寡婦,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其實牡丹既沒有爭辯自衛的口才,又沒有爭辯自衛的精神氣度。做父親的只好心裡想女兒的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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