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部分(第3/4 頁)
悲,物傷其類。那班同仁聽說惠徵死得如此可憐,豈有個不動心的?回想到自己,浮沉宦海,將來不知如何下場。因起了同情心,便你也十塊,他也二十塊,大家拿出錢來幫助他。
尤其是旗籍的官員,出的格外關切些,那送的喪禮格外豐厚些;再加這蘭兒花容月貌,帶著孝越發俊俏了。蘭兒原是一個聰明女孩子,她跟著周老伯到各家人家去,見了宅眷,便是帶哭帶說,說得悽惻動人;那班老爺公子又被她的美貌迷住了,越發肯多幫幾個錢。因此她這一趟告幫,收下來的錢卻也可觀,回到家裡點一點數兒,足足有三百多塊錢。佟佳氏做主,拿二百塊錢辦理喪事,留著一百多塊錢,打算盤著丈夫的靈柩回北京去。
惠徵這一家平日原是東賒西欠過日子,如今聽說他們要扶柩回京了,那債主便四面八方跑來,把個佟佳氏團團圍住,其勢洶洶,向她要債。五塊的、十塊的,什麼柴店米鋪醬園布莊,統共一算,也要二百塊錢光景。佟佳氏無可奈何,揀那要緊的債一還,整整出還了一百塊錢;又對大眾說,一時裡不回京去,求大家寬限幾天。你想佟佳氏總共只留下了一百二十塊錢,除去還債一百塊錢,還有什麼錢做回家去的盤纏?佟佳氏無可奈 何,只得再在安慶地方暫住幾天再說。但是眼看著冷棺客寄,一家孤寡,此中日月,惟淚洗面。況且手中只剩有少數銀錢,度日一天艱難似一天。從前藉著丈夫客死,還可以告幫,如今無名無目,卻到什麼地方去借貸?佟佳氏心中的焦急,那桂祥兄妹如何知道。惠徵死的時候,佟佳氏和兒女三人原做幾件素服的,如今看看手頭拮据,那素衣從身上一件一件剝下來,低舊送到長生庫中去了。
那時候慢慢地到了深秋,天氣十分寒冷,西風颳在身上,又尖又痛。佟佳氏因貧而愁,因愁而病,病倒在床。那桂祥和蓉兒兩人原懂不得人事,只有蘭兒在一旁侍奉。這時佟佳氏口渴得厲害,只嚷著要吃玫瑰花茶兒。蘭兒便在母親枕箱邊掏了十幾個錢,囑咐桂祥兄妹兩人好生看著母親,她自己略整一整頭面,出門買茶葉去。誰知出得門來,西北風颳在她身上,凍得她玉容失色,兩肩雙聳。她低著頭,咬緊了牙關,向街上走去。虧得那茶葉鋪子離她家不很遠,穿過兩條街,繞過一個彎兒便到了。這茶葉鋪子是她常去的,她母親只愛吃好茶葉,所以蘭兒常去買茶葉的。這時她一腳踏進店堂,心中便是一跳:見只有一個傻子夥計站在櫃身裡面。
那傻子夥計姓牛,名裕生,平日原有些傻頭傻腦的,最愛看娘兒們。平日站在櫃身裡,遠遠見了一個娘們在街上走過,他便張大了嘴,伸長了脖子,墊起了腳跟,睜大了眼睛望著。
要是有一個女人踏進店堂裡來買茶葉,他總搶在前面,喜眉笑眼地上去招呼;一面一句天一句地和那女人兜搭著,一面卻多抓些茶葉給她,討她的好兒。但是他雖對女人萬分地殷勤,那女人卻個個厭惡他,叫他傻子。而且他平日見的女子卻沒有一個好的,大半都是窮家小戶的女人,或是大戶人家的老媽子粗丫頭,他見了已經當她是天仙了,何況見了這千嬌百媚的蘭兒, 怎不叫他見了不要魂靈兒飛上半天呢?那蘭兒也曾遭他幾次輕薄,什麼好人兒美人兒,滿嘴的肉麻話兒。蘭兒總不去理他,拿了茶葉便走。
如今走進店來,見只有牛裕生一人在店堂裡,且見了自己早已笑得把眼睛擠成兩條縫,迎將上來。蘭兒心想不買茶葉了,迴心又想,母親正等著茶葉吃呢,空著手回去,卻去要叫母親生氣。這樣一想,便硬一硬頭皮,上去買茶葉。牛裕生伸手來接她的錢,她拿錢向櫃上一擲,說了一句玫瑰花茶兒,便繃起了臉兒不說話了。牛裕生一邊包著茶葉,一邊涎著臉和她七搭八搭,又說:“真可憐!這樣一個美人胎子,卻沒有衣服穿,凍得鼻子通紅,叫我怎不心痛死呢 !”嘴裡嘰嘰嘻嘻地說著。
蘭兒聽了,總給他一個不理不睬。那牛裕生包好了一大包茶葉,放在櫃檯上。蘭兒伸手去拿時,冷不防那人隔著櫃身伸過手來,抓住蘭兒的手臂,用力一拉,蘭兒立不住腳,撲進櫃身去。那人騰出右手來,摸著蘭兒的面龐,嘴裡說道:“我的寶貝!這粉也似的臉凍得冰冷,怎麼叫我不心痛呢?待我替你捂著罷!”說著,竟把那又黑又糙的手伸向蘭兒粉頸子裡去。急得蘭兒只是哭罵。今天湊巧,他店裡人都有事出去了,這街道又是很冷僻的,所以牛裕生放膽調戲著,卻沒有人來解圍。那牛裕生欺侮蘭兒生得嬌小,一手拉住她肩膀,一手在櫃檯上一按,托地跳出櫃檯來。
牛裕生正要伸手上前摟蘭兒的腰時,正是事有湊巧,這時外面闖進一個人來,大喝一聲道:“好大膽的囚囊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