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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老祖母來了,跟新郎的母親一同用力把新娘從死人床上拉起來,把她弄到西間屋的床上去祖母在她身旁坐下,木蘭,莫愁和她們母親一齊進來。看見曼娘還那麼年輕,那麼小。可是誰也毫無辦法,對她沒有什麼幫助。
木蘭心裡想:“善一定有善報嗎?”
在泰安臨來時,李姨媽曾經幫著包粽子。那天晚上,李姨媽又說壞話中傷別人。桂姐聽見她說曼娘命中剋夫,平亞的厄運是她帶來的,她把孫家的厄運帶來,才使曾家死人,做了孫家的女婿,是命中註定要死的。桂姐毫不留情面,責備李姨媽不該咒曾家死人。老祖母知道了,大怒,從此李姨媽在老祖母面前失去了保護,在曾家失去了地位。
木蘭一直沒到曾家去,直到入殮之後,她聽說曼娘不吃不喝,躺在床上傷心難過得要死。第三天,桂姐去看姚太太,求她答應木蘭去勸勸曼娘,因為別人誰勸也沒有用。
桂姐說:“那天晚上,她媽和我陪了她一夜。她一句話也不說,我們問她話,她也不答理。她媽跟我商量了半天,結果是求木蘭過去陪她幾天。別的事情我們都可以辦,這件事非木蘭去不可。”
姚太太答應了,木蘭和桂姐一同坐馬車回曾家去。桂姐低聲和她說,另外還有一個原因要她去,就是大家得特別留神看著曼娘,怕她一時想不開會尋短見。若是這樣殉夫是值得作詩讚揚,也值得立貞節牌坊了,在地方誌上也值得立傳,傳起來也是美談,但是曾家很喜歡曼娘,絕不願曼娘有個三長兩短兒的。
這是木蘭生平第一次介入人家的喪事,她好怕接近棺材。等發現曼娘是在另一個院子裡,她才覺得可以跟曼娘住幾天,即便是在夜裡,也不在乎。
曼娘現在住的是她剛到曾家那一天所住的院子,木蘭也是在那次在曾家見到她。這十幾天發生了多大變化呀!木蘭覺得曼娘是冥冥中一個巨大力量之下的犧牲品,是受了欺騙玩弄。那個冥冥中的力量是什麼,她不知道。難道造物主真是以人為“芻狗”嗎?存心捉弄人嗎?她自己在心裡納悶兒。她一進屋,發現曼娘正在睡覺,她母親在一旁看著她,她母親也是疲憊不堪。木蘭叫孫太太去歇息。她坐下看守青春喪夫的新娘,自己心裡就思潮起伏。覺得曼娘第一天下午來到這個屋子裡所做的夢,簡直跟現在青天白日下的事情一個樣子。白瓷的觀音像還站在那兒,流露著仁慈和藹而又奧秘不可言喻的微笑。觀音之可愛,因為她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菩薩。木蘭覺得曼娘夢中的兩邊停著棺材黑洞洞的走廊,還有曼娘在夢中必須走過的那水溝上的棺材蓋樣子的獨木橋,就表示平亞的喪禮和給平亞的穿孝誌哀。可是橋對面有永明宮,曼娘可以在裡面安度歲月。因為有死亡,所以還有來世。
她能不能指點曼娘認識這種道理呢?
木蘭拿出那個觀音像,兩手捧著拿到床前的桌子上,這樣,曼娘一睜眼就可以看見了。曼娘夢見給她雪中送炭的小姐,她始終相信就是木蘭。
木蘭叫小喜兒過來,輕輕的告訴她到雪花或是鳳凰那兒去找一件黑衣裳來。黑衣裳拿來之後,她穿上就在曼娘身邊坐著。
曼娘一動,木蘭就說:“姐姐,我給你送炭來了。”曼娘一睜眼,看見了觀音像和夢中見過的那個黑衣女子。
她有氣無力的問:“是你呀,妹妹。”
木蘭說:“是我,我是雪中送炭來的。”
曼娘問:“我在哪兒呢?有雪嗎?”她向四周一打量。又說:“我為什麼在這兒?”
木蘭說:“你是在曾家的宗祠裡呢。外面正在下雪。你做夢出了嫁,做了新娘。你的丈夫平亞死了,他死的時候兒,你很難過。可是這個家廟之後有一個走廊,走廊後頭有一個橋,棺材板做的小橋之後又有一座宮殿。平亞就在那座宮殿裡等你呢。”
曼娘說:“妹妹,你哄我呢,外面沒下雪。”
這時候兒,外面忽然一陣夏日的暴雨,雨點打在院子裡的磚地上,劈啪亂響。房頂子上的雨水在鉛鐵皮的水管裡流下來,發出高高低低音樂的調子。
小喜兒叫把洗的東西收進來,這聲音把曼孃的幻想驚破,她又回到現實世界來。
曼娘無精打采的說:“不是啊,平哥已經不在了。”
木蘭說:“也可以說我哄你,也可以說我沒哄你。是沒有下雪,可是這一陣暴雨多麼的美呀。”
可是在那雨聲之外,曼娘聽見了遠處的鐘鼓之聲。
她問:“那是什麼?就像我剛才聽見空中的聲音。”
木蘭說:“和尚在那邊院子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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