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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9月1日 大雨磅礴 南京
今天開學,小學一年級,很無聊的一件事情。
去大洞塢跟朋友喝茶的爸爸讓我自己去學校,只說了一句話,做個最普通的孩子。
我一路思考,怎樣才算是普通,比如不讓同齡人知道我早就能夠用英語、法語、德語跟人對話?比如不讓老師知道我已經接觸《基督教史》、《文學簡史》這些書籍?我不理解座位上那些孩子為什麼一臉崇拜地望著老師,園丁?一種為了讓自己滿足的道德不足以稱作道德,比如救一個人,你如果是抱著救人能帶給自己道德感而去救,那不是道德,那僅僅是一種隱性的名利,我忘了誰說出這個主張,但我覺得很有道理,所以我至今沒有看到道德的人。
回到家,爸爸不知道從哪裡搬來一個畫滿經脈的人體模特塑膠,他讓我記住所有穴道和骨骼分佈,我不知道這麼做有什麼意義,隨後他給我一把刀片一樣的東西,說這東西以後要隨身攜帶。一起甩給我的還有本《黃帝內經》,我捧著書和“小刀”,很迷茫,爸爸最後語重心長對我說,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跟男人的博弈中,最原始和最根本的差距在於身體,而非智商或者情商這類外在的因素,你要強大,必須學會保護自己的身體。
1991年4月1日 陰雨綿綿 南京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生日這天總是喜歡下雨,其實,我真不是一個喜歡哭的孩子。
如果真有哪一天我在誰面前流淚,我也會說“just water in my eye”(僅僅是水在我眼中)。
1992年3月12日 陰轉多晴 杭州
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老爸變了,其實原本這些年不管多少辛苦,不管他灌輸給我多少晦澀陰暗的處世理論,老爸骨子裡都是樂觀的人,可他現在每次外出都讓我很擔憂,我從小就什麼都不怕,只怕等待,我會在等待老爸的時候傻乎乎想象各種天災人禍的情景,這種滋味很難受,現在更是如此,而且我發現爸爸似乎有錢了,他說要從今年起每年給我存一大筆錢。
我不喜歡這樣,開朗的老爸像是在賭博,而且賭注似乎是他輸不起的東西,是什麼呢?我不懂,因為我還是個孩子,沒有真的長大。
所以我只好問存錢做什麼。
老爸大笑著說是我的嫁妝,笑得像個孩子。
我沒有作聲,我的男人?要麼死了,要麼還沒有出生吧?
1993年6月20日 陽光明媚 杭州
我又殺人了,兩個,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老爸,別擔心我,做這個,就跟小時候我學鋼琴、古箏、毛筆字一樣,很快就完全適應的。
1994年4月1日 陰雨綿綿 杭州
媽媽的死,是因為生我。有些人,一生下來就是個錯誤,我就是。
1996年12月23日 昏天暗地 上海
爸爸把我送到一個老頭的房子裡,好像叫孫藥眠,爸爸沒說什麼,但我知道他出了事情,而且是大事情,我知道誰都會死,爸爸是這樣,我也是,還有那個為了生我難產死的媽媽,但我不希望爸爸像媽媽那樣丟下我,但我知道,你這一走,就回不來。我沒敢哭,怕你走得不踏實,覺得我還是孩子。
我終於快十六歲了,今年生日的時候你送了我一盒胭脂,說以後看到見到有資格做你女婿的男人,就細心塗抹,我覺得不對,以後想殺人了,就可以擦一點,胭脂和血,其實真的很像。今天是最後一篇日記,我也該長大成人了。
爸,走好。
第五十一章 走好
一個原本對山珍海味心存豔羨的鄉下人吃慣了醃菜豆腐,有一天他嘗過了燕窩魚翅,於是他夜郎自大地覺得不會再對這個世界上任何珍饈懷有敬畏,但等他有一天看到昂貴的鮑魚,他猛然發現自己跟那盤菜的距離還是很遠,這就是現在陳二狗的心境,看到那個手腕上繫著一隻碧青色葫蘆酒壺的女人,就算他適應了曹蒹葭的存在,這一次依然讓他極端洩氣地感到忐忑,被那個光頭粗壯手臂卡住脖子釘在牆壁,陳二狗沒太多的恐慌,當初到阿梅飯館沒多久,他出於為鄉下人爭口氣的齷齪心態產生了扒下李唯這城裡小妞衣服的念頭,後來這念頭沒了,到了今天,看到那一抹大紅胭脂,他又沒來由沒道理地誕生這種想法,而且格外強烈,這讓陳二狗想到了靈性的白熊,雖然說從科學角度來看它跟狼斷然沒有生育的機率,但白熊從不會跟鄉村土狗為伍,它喜歡進了山,掠食驚擾狼群,偶爾還能與陌生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