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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嗤啦,划著洋火,硫磺味,上官呂氏在草堆裡翻著白眼。“老東西呀,你咋還不死?活著幹什麼呀!”母親感嘆著。噼噼剝剝,豆秸在燃燒,香氣撲鼻,啪!一個殘餘的豆粒爆裂在火中。“念弟!起來了沒有?”司馬糧迷迷糊糊地從東間屋裡出來,走到院子裡,尋找廁所。煙囪裡冒出青煙。念弟在院子裡,水桶響,她要去河中擔水。咩——山羊叫。哇——魯勝利哭。司馬鳳司馬凰哼唧。鳥仙二子噢呀呀。鳥仙懶洋洋走出家門。來弟站在窗前梳頭。衚衕裡群馬嘶鳴,是司馬庫的騎兵中隊去河中飲馬。群騾走過,是騾兵中隊飲騾歸來。車鈴叮噹,白行車中隊練車技。“你來燒火。”母親命令司馬糧。“金童呀,起來吧!
起來去河裡洗洗臉。“母親把五個躺椅狀的柳條筐搬到院子裡。母親把五個孩子搬運到柳條筐裡,讓他們仰躺著。母親命令沙棗花:”放開奶羊去。“沙棗花邁動著細腿,蓬著頭髮,睡眼惺忪地走進羊欄。奶羊對她友好地晃角,伸出舌頭舔她膝蓋上的灰垢。舔得她癢癢。她用小拳頭擂羊頭,稚嫩地罵:”短尾巴鬼。“她摘下連結著奶羊脖圈的韁繩環扣,拍一下羊耳,說:”去吧,你是魯勝利的。“魯勝利的奶羊愉快地搖著翹尾巴,腿蹄麻利,到了魯勝利的簍子邊。她四肢朝天,焦急地吱哇著。奶羊劈開後腿,倒退幾步,讓晃晃蕩蕩的奶口袋懸在魯勝利臉上。羊奶頭尋找孩子嘴,孩子嘴尋找羊奶頭,動作準確熟練,配合默契。羊奶頭那麼長那麼大,魯勝利像兇猛的黑魚,一口把它吞沒。大啞二啞的羊,司馬鳳司馬凰的羊,一個跟著一個來到各自主人的身邊,都用同樣的動作向孩子嘴靠近,都表現出同樣的熟練和默契。金色的陽光照耀著動人的哺乳場面。奶羊們弓看腰,眯著眼,下巴上的鬍子微微顫抖。”鍋開了,姥姥。“司馬糧說。”再燒會兒。“母親在院子裡洗臉。火飛快地舔著鍋底,這是經爆炸大隊一排五班的伙伕老張改造過的鍋灶。司馬糧只穿一條褲子,赤著臂膊。他很瘦,目光憂鬱。念弟挑水回來,水桶隨著擔杖顫悠,她的辮子已經齊腰,辮梢用時興的塑膠繩捆紮。羊們齊齊地給孩子換了奶頭。”吃飯吧。“母親說。沙棗花放下桌子,司馬糧擺上筷子和碗。母親盛粥,一碗兩碗三碗四碗五碗六碗七碗。沙棗花和玉女擺好小板凳。念弟喂上官呂氏喝粥。呼嚕唏溜。來弟和領弟拿著自己的碗進來。各盛各的粥。母親看也不看,但嘟噥:”吃飯時一個也不瘋。“她們端看粥在院子裡喝。念弟說:”聽說獨立縱隊要打回來了。“”吃飯吧。“母親打斷她的話。我雙膝跪在母親胸前吃奶。母親彆彆扭扭地側著臉喝粥。”娘,你也太慣他了,他吃奶要吃到娶媳婦嗎?
“念弟說。”吃奶吃到娶媳婦也是有的,“母親說,”西衚衕寶財他爹就吃到娶媳婦。“我換了一個奶頭。”金童,我也豁出去了,我等著你吃夠那一天。“母親歷經磨難,奶水依然旺盛。”實在不行也給他弄只奶羊嘛!“念弟說。念弟,我恨你。”吃完飯,都去放羊,剜些野蒜回來,中午好下飯。“母親吩咐完,早晨就算結束了。
魯勝利在草地上一蹭一蹭地前進,她的屁股蹂躪著如氈的綠草地。她的目標是她的白奶羊。白奶羊挑三揀四地吃著嫩草尖兒,被露水洗淨了的長臉上有一種貴族小姐的傲慢神情。時代喧囂,草地寧靜。星星點點、五顏六色的小花朵使草地美麗。它們的芳香令人沉醉。我們已經跑累了。現在我們都趴在上官念弟周圍。司馬糧嘴裡嚼著一棵草,嚼出了一些綠色的汁液掛在腮上。他的眼睛裡黃澄澄的,有一種渾濁的光。他的表情和嚼草的動作使他變成了一隻特大號的螞蚱,螞蚱也嚼草,螞蚱嚼草時嘴角也流出綠水。沙棗花在觀察一隻大螞蟻,它站在一棵茅草的尖梢上,正在為找不到出路而搔首躊躇。我的鼻子觸在一簇金黃色的小花上,花的香氣燻得我鼻孔發癢,想打噴嚏,果然就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仰面朝天躺在我們中間的六姐念弟被我嚇了一跳。她睜開眼,不滿地斜視著我,嘴唇噘了一下,鼻子皺了一下,然後又閉上了眼。看樣子她被太陽光曬得很恣,很舒坦。她的額頭有點凸,光滑明亮,一絲絲皺紋也沒有。她的睫毛繁密,上唇上有一層茸毛。她的下巴生動地翹上來。她的耳朵是上官家女人特有的耳朵肥大但不失靈秀。她穿著一件二姐招弟送給她的白府綢褂子,是最時髦的對襟鴛鴦扣,那根鰻鱺般的獨辮子躺在她的胸前。接下來要說的當然是她的乳房了,它們體積不大,看樣子就知道它們硬硬的,沒有發酵,沒有膨脹,所以它們能在主人仰躺著時保持堅挺的形狀。對襟褂子的縫隙裡,閃爍著它們潔白的光彩,我想用一根草纓兒去撩撥它們,但是我不敢。上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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