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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司馬支隊那些被槍斃計程車兵和軍官,無不感到委屈。
我慢慢地向河水深處走,恢復了平靜的河面上跳躍著萬千光點。水草纏繞著我的腳,小魚兒用溫暖的嘴巴啄著我的膝蓋。我又試探著往前走了幾步,河水淹沒了我的肚臍。我感到腸胃一陣絞動,難忍的飢餓感攫住了我。於是母親的可親可敬優美無比的乳房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裡。但母親已在乳頭上塗抹了辣椒油,母親已一再提醒我:你七歲了,必須斷奶了。我為什麼要活到七歲呢?我為什麼不在七歲前死去呢?我感到淚水流到嘴裡。那就讓我死去吧,我不想讓那些汙穢的食物玷汙了我的口腔和腸胃。我大著膽又往前走了幾步,水猛然地淹到了我的肩膀,我的身體感到了河底暗流的衝擊,我努力著站穩腳跟,與水的力量抗衡。一個團團旋轉的漩渦在我面前,吸引著我往前走,我感到恐怖。我感到腳底下的泥沙正在被水底的激流不斷淘空,我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下陷、前移,向那可怕的漩渦中心移動。我努力後退著,並大聲喊叫起來。
這時我聽到了上官魯氏淒涼的喊叫聲:“金童——金童——我的親兒啊,你在哪裡……”
伴隨著母親呼叫的,有我的六姐上官念弟、大姐上官來弟,還有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尖細嗓門,我猜到了,她是我的滿手金戒指的二姐上官招弟。
我嚎叫一聲,身體往前一撲,漩渦立即吞沒了我。
等我醒來時,第一眼便看到母親的一隻秀挺的乳房,乳頭像一隻慈愛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我。另外一隻乳頭在我嘴裡,它主動地撩撥著我的舌尖,摩擦著我的牙床,甘美的乳汁小溪般注入了我的口腔。我嗅到了母親乳房上有一股濃郁的香氣,後來才得知母親用二姐上官招弟孝敬她的玫瑰香皂洗淨了乳頭上的辣椒油,並在乳溝裡灑上了法國巴黎生產的香水。
屋子裡燈火通明,高高的銀蠟燭臺上插著十幾根通紅的蠟燭。我看到母親周圍坐著立著許多人,二姐夫司馬庫正在向母親展示他的寶貝:一個按一下便噴出火苗的打火機。司馬少爺遠遠地看著他的爹,神情淡漠,毫無親近之感。
母親嘆息道:“我該把他還給你們了,可憐的孩子,至今還沒個名字呢。”
司馬庫說:“有庫就有糧,就叫他司馬糧吧。”
母親說:“聽到了沒有,你叫司馬糧了。”
司馬糧冷漠地掃了一眼司馬庫。
司馬庫道:“好小子,跟我小時一模一樣。老岳母,感謝您為司馬家護住了這條根,從今往後,您就等著享福吧,高密東北鄉是咱們的天下了。”
母親不置可否地搖搖頭,對二姐招弟說:“你要真有孝心,就給我囤下幾擔穀子吧,我是餓怕了。”
第二天晚上,司馬庫組織了盛大的慶典,一是慶賀抗戰勝利,二是慶賀他重返家園。他們把一馬車鞭炮連結成十掛鞭炮,纏繞在八棵大槐樹上,又砸碎了二十幾口生鐵鍋,挖出了爆炸大隊埋藏在地下的火藥,製成了一個大花炮。那些鞭炮響了足足半夜,把八棵槐樹上的綠葉和細枝炸得乾乾淨淨。那個大花炮噴出的燦爛的鐵花,照綠了半個天空。他們殺了幾十口豬,宰了十幾頭牛,挖出了十幾缸陳酒。肉煮熟了,用大盆盛著,放在大街當中的桌子上。肉上插著幾把刺刀,任何人都可以前來割食,你割下一隻豬耳朵扔給桌子旁邊的狗也沒人干涉。酒缸擺在肉桌旁,缸沿上掛著鐵瓢,誰願喝誰就喝,你用酒洗澡也沒人反對。這一天是村中饞鬼的好日子,章家的大兒子章錢兒吃喝過多,撐死在大街上,當人們為他收屍時,酒和肉便從他的嘴巴和鼻孔裡噴出來。
第十九章
爆炸大隊被趕出村鎮十幾天後的一個傍晚,五姐上官盼弟把一個用舊軍裝包著的嬰孩塞到母親懷裡。她說:“娘,給您。”
上官盼弟渾身溼漉漉的,單薄的衣服緊貼在身上,肥大的乳房高高地挺著,誘惑著我的眼睛。她的頭髮裡散出熱烘烘的酒糟的味兒。她的棗子般的乳頭在布襯衣裡蠕動著。我多麼想撲上去咬咬那奶頭、摸摸那乳房啊,但是我不敢。上官盼弟脾氣暴躁,動不動就用耳光子扇人,她可不像大姐那樣良善。寧願挨耳光,我也要摸摸你!我躲在梨樹下,牙咬著下唇,下定了決心。
“站住!”母親大聲喊道,“你給我回來!”
上官盼弟瞪著大眼盯著母親,憤怒地說:“娘,都是一樣的女兒,你能給她們養,就能給我養!”
“我該了你們的?”母親惱怒地吼叫著:“你們生出來就往我這兒送,連狗都不如!”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