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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鋼,這是個武工隊員出身的工農幹部,曾經發誓要槍斃穿短裙的霍老師,他認為穿裙子就是腐化墮落。他的生鐵臉上那兩隻陰森森的小眼睛使上官金童沸水般的腦袋暫時冷卻,他感到自己正從那個可怕的陷阱裡掙脫出來。
“上官金童,你搞什麼名堂?!”肖金鋼威嚴地問。
“肖金鋼,餅子臉,老子不要你來管!”為了藉助肖金鋼的威嚴使自己擺脫娜塔莎,上官金童不顧一切後果激怒了他。
肖金鋼對準上官金童的腦袋擂了一拳,罵道:“媽個巴子,竟敢罵老子!霍麗娜教育出來的尖子,我饒不了你!”
早飯時,上官金童面對著玉米粥,感到一陣難忍的噁心,他恐懼地意識到:戀乳厭食症又復發了。他端起粥碗,用殘存在一片渾濁中的清醒意識強迫自己喝,但眼睛一觸到稀粥,就看到有兩隻乳房從碗裡活生生地升起來,粥碗掉在地上,砸成了碎片。滾燙的粥潑在他的腳上,他竟然毫無知覺。
同學們驚叫著把他扶到衛生室,校醫清除了他腳上的熱粥,在燙傷處塗上了油膏。他雙眼發直,望著牆壁上的生理解剖圖。醫生把一支溫度計插到他嘴裡,他的嘴唇蠕動著,就像吮吸乳頭。校醫給他注射了一支鎮靜劑,讓同學們把他扶回宿舍。
他把娜塔莎的照片撕得粉碎,扔到學校後邊的河流裡。破碎的娜塔莎順流而下,在一個小漩渦那兒團團旋轉著。他看到破碎的娜塔莎在旋轉中又圓滿起來,像美人魚一樣、赤裸裸地躥出水面,溼漉漉頭髮拖到臀部。她憂傷地歪著頭,脖子上滾著水珠,她的雙手託著乳房,鮮紅的乳頭像成熟的漿果,熟悉的、憂傷的民歌從河流中嫋嫋升起來。娜塔莎艾怨地看著上官金童。他聽到她清晰地說:“你好狠的心腸!”彷彿有一把刀子紮在上官金童的心臟上,他感到浪潮般乳房的氣味把自己淹沒了……
跟蹤而來的同學,遠遠地看到上官金童張開雙臂撲向河中,還聽到他大聲吆喝著什麼。他們有的跑向河邊,有的趕回學校喊人。
上官金童沉下河底,看到娜塔莎像魚一樣在水草間遊動著,他呼叫著她,一口水把他嗆昏了。
上官金童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躺在母親的炕上。他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耳朵裡響著寒風吹過電線時發出的那種聲音。他試圖坐起來,被母親制止了。母親用奶瓶餵給他一些羊奶。他模模糊糊地記得,那隻老山羊已經死掉了,瓶裡的羊奶來自何處呢?他感到腦子木木的,很不聽使喚,便疲乏地閉上了眼睛。恍惚中,他聽到母親跟大姐說起禳解的事。她們的聲音像從瓶子裡鑽出來的,很細,很遠。母親說:“他是中了邪。”大姐說:“什麼邪?”母親說:“我看是個狐狸做祟。”大姐道:“是不是哪個寡婦?她生前頂著狐狸仙。”母親說:“仙家也是,單找我們金童,嗨,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喲……”大姐說:“娘啊,這好日子我可是一天也熬不下去啦……那個半截鬼,快把我作踐死啦……他像狗一樣……可是他又不行……娘,我要是做出什麼事來,您可別罵我……”母親說:“我還能罵你什麼呢?”
上官金童躺了兩天,腦子漸漸靈活了,娜塔莎的形象又時時刻刻地出現在眼前。他在瓦盆裡洗臉,發現她在瓦盆裡哭。他用鏡子照臉,看到她在鏡中笑。他閉上眼睛,就聽到她的喘息聲,甚至能感到她的柔軟的頭髮垂在自己臉上,她的溫暖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亂摸索著。上官魯氏被寶貝兒子的奇怪行為嚇得舉手無措,像個小孩子一樣,嚶嚶地哭著,跟著他轉來轉去。他的枯黃的臉倒映在水缸裡,他說:“她在裡邊!”“誰?”上官魯氏問。“她。”“她是誰?”“娜塔莎!她不高興了。”她看到兒子的手伸進了水缸裡。水缸裡除了有水沒有任何東西,但兒子卻對著水缸神情激動地咕噥著她聽不懂的話。上官魯氏把他拖到—邊,用木蓋蓋住了水缸。但上官金童已經跪在瓦盆邊,對著瓦盆中的水神說神道。上官魯氏把瓦盆裡的水潑掉,上官金童卻把臉貼在窗玻璃上,噘著嘴唇湊上去,好像要跟自己的影子親嘴。
母親抱住上官金童,絕望地哭著:“兒啊,兒啊,你這是怎麼了呀!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了這麼大,好不容易熬出了頭,沒想到你成了這模樣啊……”
上官魯氏臉上掛著亮晶晶的淚珠,上官金童看到娜塔莎在淚珠裡跳舞,從這個淚珠跳進那個淚珠。“她在這裡!”他痴痴地指著上官魯氏臉上的淚珠說,“你別跑,娜塔莎。”
“她在哪兒?”上官魯氏問。
“淚珠裡。”上官金童說。
上官魯氏慌忙擦掉淚水。上官金童又喊:“她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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