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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雖然這並沒使你或你的書更具吸引力,但至少可以感覺到你不過是這些毒素的被動的載體,而不是——我該怎麼說呢——一個自願的傳播者。比如說比爾伯,”這時他的聲音突然沒有了那種黑人的喉音,南方口音逐漸變弱,取而代之的是發音艱難的波蘭口音,幾乎和蘇菲的口語一模一樣。正是在這兒,他懲罰性的訓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摧殘。“也許,幾個月後,”他說,眼睛盯著蘇菲,“你能夠解釋你,只有你,為什麼在這兒?你香氣四溢,在街上招搖,與兩個人而不是一個人——秘密性交。女士們先生們,請注意,兩個按摩師。簡而言之,用一句套話來說,今朝有酒今朝醉。與此同時,奧斯威辛死去的成百上千的亡靈卻在尋求答案。”突然,他放棄了這種模仿的語調。“告訴我,美麗的澤維斯托烏斯卡,告訴我為什麼你能活下來。當奧斯威辛的眾多亡靈被慢慢毒死時,你為什麼能活下來呼吸波蘭的新鮮空氣?你那可愛的腦袋裡有什麼樣的詭計?讓我們最熱烈地歡迎對這一問題的回答。”
這時蘇菲發出一聲可怕的長長的呻吟,聲音很大很痛苦,只有安德魯姐妹暴風雨般狂亂的歌聲才使得它不至於被整個酒吧聽到。即使骷髏地裡的瑪麗也不可能發出如此痛苦的聲音。我轉身看著蘇菲,她把頭埋下去,不讓別人看見,那雙手指發白的雙手緊緊捂住雙耳,眼淚滴在汙跡斑斑的地板上。我聽見她壓抑著聲音說:“不!不!謊言!謊言!”
“不久前,”他很固執地繼續往下說,“當波蘭戰爭正酣時,好幾百猶太人從集中營裡逃跑出來,來到像你這樣的波蘭人家尋求避難。可這些可愛的人卻拒絕了他們。還不止這些。他們還親手殺死了剩下的人。以前我就此事提起過你的注意,所以現在請回答,是使波蘭聞名於世的同樣的反猶主義為你指明奮鬥目標,幫助你保護你,使你能在成千上萬的人死去時成為少得可憐的倖存人中的一員的嗎?”他的聲音變得十分刺耳,尖刻,殘酷。“請解釋!”
“不!不!不!不!”蘇菲嗚咽著說。
這時,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說:“內森,看在上帝的份上,放過她吧!”我站了起來。
但他並不理會。“你用了什麼了不起的詭計才使自己在別人變成一縷縷青煙時留下你這張人皮?是欺騙,暗中合作,還是獻上你那逗人的小……”
“不!”我聽見蘇菲發自內心深處的一聲狂嚎,“不!不!”
可接下來我卻幹了一件莫名其妙——恐怕我該說是一件懦夫乾的事。我當時已經完全站了起來,差一點就要抓住內森的衣領把他拎起來,和他面對面地決一雌雄(我可以感覺到全身像觸電似的襲過一股強大的震撼),就像明星波加特以及我過去經常乾的那樣。我再也無法忍受內森那樣對待蘇菲!但我站起來時,那衝動卻突然消失了,我迅速變成了一個最好的懦夫典範,一堆雞屎。我覺得膝蓋發抖,發乾的嘴裡吐出一串毫無意義的音節,然後我覺得自己偷偷摸摸地朝男廁摸去。這裡是神聖的避難所,可以使我避免親眼目睹仇恨與殘酷。我只在那兒呆了一小會兒,站在小便池邊想著。在出去對付內森前,我得好好思考一下。我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住冰涼的水閥把手,一遍又一遍地衝著水。水緩慢地流著,牆上那些下流畫又劈頭蓋臉地向我撲來——馬爾文健慰器!……性服務請1—2316電話聯絡——像楔形文字一樣印在我腦海中。自母親去世以後,我還從未哭過,而我知道我現在也不會哭,雖然那幅胡亂塗抹在瓷磚上的畫已模糊不清,似乎預示著我快要哭了。我就這樣在冰冷淒涼不知所措的情況下呆了三四分鐘,然後下決心回到外面去面對一切,儘管我沒想出什麼方法,而且十分害怕。但當我再次推開門走出去時,我發現蘇菲和內森已經不見了。
我一下子暈了,心中充滿焦慮和絕望。我沒有辦法應付這場不可調和的衝突。顯然我得先好好想想,理理頭緒——怎麼去平息內森的怒氣,如何把蘇菲從他那令人恐懼的怒火中解救出來——但我太著急了,以至於大腦一片空白;我完全無法正常思維。為了使自己恢復鎮定,我決定在楓苑再呆一會,希望能在這段時間制訂出一個明智的行動計劃。我知道如果父親下車後沒看到我,就會直接前往旅店——位於三十四街百老匯的麥克阿爾賓旅館。(那時從潮汐鎮來的像父親這樣的中產階級要麼住麥克阿爾賓,要麼住塔夫特;只有極少數有錢人住沃爾多弗—阿斯塔里亞。)我給麥克阿爾賓打了一個電話,給父親留言說我會在晚些時候去看他。然後我回到桌旁。(他們匆忙離開時,不知是內森還是蘇菲把那瓶夏勃力酒碰翻了,瓶子雖然沒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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