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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克利尼克斯”,早已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像這樣一段文字要耗掉我幾個小時。是用“理所當然的克利尼克斯”還是用“不容置疑的克利尼克斯”?是“眾多消費者”還是“許多消費者”?是“一大堆”還是“多如牛毛”?我心煩意亂地在這些枯燥乏味的文字裡苦苦掙扎,輕輕念著那些毫無意義的文字,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手淫。不知為什麼,這種時候我總會產生手淫的衝動。最後,我終於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邊對著那人造纖維板的隔斷牆大叫“不!不”,一邊撲向打字機,惡作劇般地打出一段另類卻不無新穎的文字來:
據統計,在冬季的一個月,如果全北美洲都用“克利尼克斯”手紙擦鼻涕的話,它可以鋪滿耶魯體育館,且厚達一英尺半……
“柯特克斯”衛生紙在美國有驚人的使用量。據計算,如果把四天時間裡使用它的陰部連線起來的話,可以從波士頓一直綿延到佛羅蒙特的白水河……
第二天,一向和藹可親、寬容溫和的範內爾也會對這篇文章驚訝不已。然後,他嘴裡叼著耶羅…波利菸斗,臉上堆著善解人意的微笑,對我說:“這不是我們應該有的想法。”他會讓我重寫一篇。或許是因為還未在飯碗和愛好之間完全迷失,也可能是因為我身上還殘留有一些長老會式的工作倫理道德,那天晚上,我便會傾盡熱情和能力提筆重寫。但幾小時的揮汗如雨後,我仍然只能放棄,重新回到我的《熊瞎子》、《來自地下的記事》或是《比利·巴德筆記》中。要麼就什麼也不看,只在窗前徘徊,把飢渴的眼光再次投向那座美妙無比的花園:曼哈頓春日黃昏中,溫斯頓·漢尼卡特家的一個聚會即將開始(這個漂亮名字是我受洗禮時用過的,現在我用它給這座花園的主人命名)。那是一個我永遠無法進入的上流社會的社交圈子。這時,金髮碧眼的瑪維斯·漢尼卡特出現在花園裡,身穿寬大的外套和印花緊身便服。她在銀白色的月光下站了一會兒,把她那可愛的頭髮往上梳了一下,然後彎下腰,在花圃上摘下一朵鬱金香。她的舉手投足優雅至極。她不知道這一切會對一個初級編輯有著怎樣的強烈刺激。我的情慾不可思議地劇烈擴張,觸手可及。它溜出這破舊的房子,順著汙穢不堪的牆壁滑下,像蛇一樣急不可待地竄過籬笆,餓狼似地爬上她那向上翹起的臀部,然後悄無聲息地現出我的原形。我帶著熱切的難以控制的情慾,輕輕地抱住瑪維斯,捧住她那豐滿、性感、甜蜜的酥胸。“是你嗎,溫斯頓?”她悄悄地問。“不,是我。”我——她的情人回答說,“讓我帶你去一個奇妙的地方。”她總是回答說:“噢,親愛的,是的——等一下。”
在這些瘋狂的幻想中,我總是不可避免地要和她在阿伯克隆比…菲奇吊床上做愛,但總會有人突然來到花園,打斷這一切。比如桑頓·威爾德、康明斯,要不然就是凱瑟林·安·波特,或者是約翰·馬奎恩。這時,我從亢奮的情慾中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又站到窗前,無比神往地繼續幻想下去:在這對活躍的酷愛社交的年輕夫婦家裡,有一間與花園平行的起居室(裡面,現代丹麥風格的書架上擠滿了書,常常惹得我嫉妒地看上幾眼),作家、詩人和文藝評論家們常在此駐足。傍晚,落日的餘暉輕柔地灑在花園裡,露臺上開始出現許多衣著時髦、舉止不俗的人。他們談著某個話題。我甚至能在朦朧暮色中辨識出男女主角們的臉。他們都是我不幸的靈魂陷入文字魔力後,日思夜想、夢牽魂繞的文學英雄。我遇見過的惟一一位作家,就是那位我曾提到過的前共產黨交通員,他有一次偶然闖進我在麥克格雷的辦公室,滿嘴蔥味,汗臭撲鼻。因此,在那些春日傍晚,我的想象力在漢尼卡特家頻頻舉行的晚會上肆意放任,那些偶像的面孔瘋狂地充斥著我的大腦——瓦特·史蒂文!羅伯特·洛艾爾!一個小鬍子偷偷摸摸從門那兒過來了,是福克納?近期謠傳說他在紐約;那個體態豐滿,頭髮挽成小髻,一直咧嘴笑著的女人,準是瑪麗·麥卡錫;那個矮個兒、臉龐紅潤的男子,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只能是約翰·基弗;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女人用顫音高喊:“歐文。”這個名字傳到我偷窺的地方時,我的心突地一震,這真是那個寫《著夏裝的姑娘》的人嗎?他那如同摔跤運動員般的強壯身體旁有兩個女孩子,兩張鮮花般的臉龐帶著崇拜的神情仰視著他……
我現在意識到,我腦子裡浮現的這些人物,都是當時常常在廣告或新聞節目中出現,或來自華爾街和其他令人羨慕的行業的名人。但當時的我固執地停留在幻想中。不過,就在我從麥克格雷帝國逃跑之前的一天晚上,我遭受了一次重大的情感挫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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