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部分(第2/4 頁)
為我買的禮物。我不需要任何結婚禮服了。難道你不明白嗎……”
啊,是的,我懂了,我明白了。這太殘酷了。這時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們之間的距離。這距離像一條氾濫的河流將我們阻隔,使我無法真正走近她。我對她的夢想簡直是痴心妄想,至少我永遠無法與內森相提並論。內森,她完全被他迷住了,所以既然她帶著那令她心碎的婚紗走了那麼遠,它對她仍然那麼重要,讓她觸物生情。我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事實:我居然還在設想我們的婚禮和甜蜜的農場生活,而我的愛人——現在正滿臉倦容,滿眼傷痛地站在我面前,想著她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送給她的婚紗。上帝,我真蠢!我的舌頭一下子僵住了。我努力想尋找合適的字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越過蘇菲的肩頭,我看見正籠罩在十月薄薄的夜霧裡的喬治·華盛頓紀念碑挺拔向上,像一把劍直刺天空。紀念碑的基腳上站滿了人。我覺得渾身無力,心裡亂糟糟的,似乎每一秒鐘都把蘇菲從我身邊拉走一步。
當時,我們正在國會大街,她嘴裡咕噥著什麼,我沒聽清。她發出噝噝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她猛地撲進我的懷裡。“噢,斯汀戈,親愛的。”她低語道,“請原諒我。我並不想對你高聲叫喊,我仍然想與你一起回弗吉尼亞,真的。我們明天就走,好嗎?只是你剛才提到結婚,我有太多……太多的不安,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你明白嗎?”
“是的,”我回答說。我當然明白,雖然遲了一些。我緊緊地抱住她:“當然,我明白,蘇菲。”
“那我們明天就去農場。”她說,緊緊地抱住我,“我們真的要去,就是不要再說結婚的事。求你了!”
這時,我發現我那小小的欣喜中摻雜著一些不太真實的東西。我的幻想中有逃避現實的成份。我一直固執地想象著我的世外桃源,那裡沒有嗡嗡直叫的綠頭蒼蠅,水泵不會壞,莊稼連年豐收,棉花地裡工錢少得可憐的黑人從不抱怨,陰溝裡水清如許不見豬糞。儘管我完全相信父親的話,但親愛的老“五棵樹”可能是一個骯髒破爛的莊園,一個讓人受罪的地方。這對蘇菲是個陷阱,換句話說,把她引誘到那塊坑坑窪窪的花生地是一種不光彩的行為。但我把這些統統從腦袋中趕跑,不願考慮。我們現在有更麻煩的事。
可怕的是,我們倆短暫的好心情完全變成泡沫消失了。當我們重新沿著大街散步時,蘇菲身上的憂鬱幾乎觸手可及,就像隱藏在傍晚霧中潮溼的手,絕望地伸出來又縮了回去。“哦,斯汀戈,我太想喝酒了。”她說。
整個傍晚的散步在沉默不語的氣氛中完成。我不再向她指手劃腳地介紹首都的景色。在我們開始散步時我一直充當導遊,試圖讓她高興起來,那時她也的確有些喜氣洋洋的。但我很清楚,儘管她努力裝出高興的樣子,但最終無法擺脫我們在旅館房間裡想宣洩的那種恐懼。其實我也不能。初秋的瀰漫著薄霧的夜晚,置身於燈光閃爍的十四大街,但顯然我們都沒有心思領略這座城市的美景,也不能感受這裡祥和的氣氛。華盛頓突然變成美國的程式化的象徵,像一個不真實的幾何圖形。我感受到與蘇菲完全相同的波蘭人的感受,血管裡流淌著歐洲墮落的血。奧斯威辛也同樣潛藏在我的靈魂中,一如在她的靈魂之中永駐。這就沒完了嗎?還有完沒完?
最後,我們在可以俯瞰月光下的波托馬克河的一張桌邊坐了下來。我又問起吉恩的事。蘇菲喝下一大口威士忌,開心地說道:“我很高興你問這個問題,斯汀戈。我估計你會問的,而我也希望這樣,因為我自己不會主動提起這事。是的,你是對的。我自己常想,要是我知道吉恩怎樣了,要是我能找到他,也許就不會每天如此傷心了。如果我找到吉恩,我可能——哦,可能會擺脫所有的恐懼和絕望。我一直強烈地感到這一點,而且這種願望將伴我一生。只有吉恩能讓我對這陌生、神秘而且還……還如此錯誤的生活說聲再見。如果我能找到我的兒子,我想只有這個才能救我。
“這也許還能減輕我對伊娃的愧疚感。我知道從某些方面來說,我不應該再被這事糾纏。我知道這——哦,你會懂的——是不由自主的,但我總是帶著這些記憶在無數個早晨醒來,和它生活在一起。我所做的這一切真讓人受不了,受不了。
“有好多好多次,我都在想吉恩是不是活著。如果霍斯履行他的諾言,也許他還活著,就在德國的什麼地方。但我想經過了這麼多年之後,我肯定不可能再找到他。進入利波斯波恩計劃的孩子們身份名字全換了,他們很快就變成了徹底的德國人——我根本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尋找,如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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