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第一百五十章(第1/4 頁)
150【建康九年】
也許是幾個月來一直奔波勞累,這個蓮兒的小丫頭連飯都沒來得及吃就睡著了。魏池看珠兒為她忙前忙後,自己的心也亂糟糟的。劉媽是個心直口快的人,一個勁兒的數落‘小叫花子’又髒又醜,珠兒平日裡一貫聽話,但此刻也被吵得有些不耐煩了。
吃過晚飯,魏池一個人坐在書房看書,珠兒過來添燈油:“老爺……”
“嗯?”
“那個小姑娘太可憐了,咱們別趕她走吧?”
魏池合上書:“誰告訴你要趕她走?”
珠兒低下頭:“老爺,她的來歷……?奴婢雖然年紀輕,但是也是在王府當差長大的,有些事情能猜出幾分。”
“能猜出幾分的時候就最好不要猜了。”
“奴婢是魏府的奴婢,若是老爺有個事情,奴婢躲得了麼?”
“……”魏池一時無言。
“老爺當時救不了奴婢的家人,奴婢怨過老爺……”珠兒擦了擦眼淚:“奴婢的妹妹,若是現在還活著,也和她一般大吧?奴婢只是求求老爺,不要趕她走,給她找一條活路吧?”
“我怕的是,我沒有那樣大的能耐。”魏池有些憤怒:“有多少事情,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說說又是另一回事。”
“……”
魏池看到珠兒恭敬的行了一個禮,退了出去。心中忍不住窩火,煩躁,索性把書扔了,隨手拿了件衣裳,想出門散散心。
才走到書房門口就想到自己這麼晚出門定又要勞心解釋一番……也罷……魏池放下拉門環的手,轉身往後門走去。
魏家宅子和馮家宅子中間的巷道雖然不寬,但空空蕩蕩。兩家的牆一樣高,都蓋的官瓦,黑漆漆的,冷冰冰的。魏池擦了擦灰,坐在了自家的門檻上。天上的星星很明亮,閃爍的匯成一條大河,看著這些永恆或瞬間的亮點,魏池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暖園。曾經的輝煌現在已經變成了荒蕪的禁地,燕王的訊息也不過是他活著或者死去。魏池嘆了一口氣,想起燕王曾經把珠兒送給自己的時候曾經說過:這個女孩子聰明穩重,只要你不虧待她,她一定忠心對你。
魏池自認為沒有虧待她,但她終究認為自己虧待了她。也許是太信任自己了,她固執的認為自己沒有去救她的家人只是因為膽怯或者自私,在這怨恨之後,她又無奈的原諒了自己……今天,看了那個女孩子的慘狀,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魏池一遍一遍的回想蓮兒口中那些令她心驚肉跳的話:圈地,賣人,打殺,官商勾結。
這個女孩的眼睛中閃爍著一些東西,令魏池似曾相識,不是像珠兒,而是像自己。
接近半年的長途跋涉,她體會到了多少世間的辛酸?但是卻沒有放棄。是不是很像幼年的自己?硬著脖子和無良的村民爭執,想要守住師父的財產。
這份仇恨和執著與年齡無關,與身份無關,不知道的人估量不了它蘊藏了多大的力量。
當看到店小二無情的羞辱她時,魏池感到自己久久未有波瀾的心抽痛了一下,與其說同情她,不如說同情自己。
魏池的心原本動搖了,但是幾乎是同時,餘冕這個名字讓她感到不知所措。
如果是要自己幫忙,或者找別的人,那還好些,但是偏偏就是餘冕!
魏池回想才進京趕考的時候,就聽許多學子說起過他,那時候就懷疑,這世上哪有這樣憨直可愛的人吶!後來王允義帶著自己見他的時候,雖然不過是隻言片語,但突然信了這世間真有這樣的人物。
至少外人看來,魏池和王允義算得上同派的情誼,兵部的人更知道王允義對魏池的偏愛,那一次就算魏池為護王允義而掉了腦袋,那也是報恩之舉,理所當然。但是餘冕呢?在言官畏懼王家權勢的時候,他敢直言明鑑要求王家軍撤番,這仇在老早的時候就結下了,但之後卻毫無怨言的幫王允義議和。王允義這老狐狸一輩子狡詐,連自己的兒子也能懷疑,卻願意相信餘冕真的是‘為國事謀’,不止不會在議和的時候踩他一腳,反而會全力以赴。
魏池也自認為自己是個‘為國事謀’的人,但絕不敢說自己事事都為國事謀,也絕不敢說自己有勇氣活得坦誠。在沒有見過餘冕之前,她甚至不相信這世間有這樣的人物。
在認識了餘冕之後,魏池不經意的把他劃到一個獨立的圈子裡來,不願意有任何不好的事情牽扯到他那裡去。
魏池想到這裡,忍不住非常沮喪——自己現在供職禮部,對這個事情真是一點幫助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