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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將斟了半滿的茶碗擱到我跟前,淡淡“嗯”了聲,再無更多表示。
我早發覺他對手底下人這方面的事並不掛心,也不覺失望,想著等待會兒就寢了再拿這事兒跟他磨時間也很不錯。就端過茶碗,輕輕吹著水面,一邊將全副注意力放在微垂著眼講述故事的小灰身上。
記得剛醒過來那陣,不用別人說,我自己都覺得自己腦子不太夠用。剛醒過來那天,連拿筷子都是金子姐重新教的,我還記得當時她慘白慘白的那張臉。想起來前些天在靜安寺她意有所指的那番話,我現在也沒那麼氣了,倒覺得她對我還有幾分真心實意的關懷。
最初老闆不在的那一個多月,我漸漸跟綠紗坊這些人打成一片,每天捧著那梨花白,就著三兩小菜,聽著小二哥和金子姐分別給我過去發生的一些事兒,不時還要受徐梓溪的白眼,偶爾從赫連大爺那兒蹭兩塊酒糖吃。當時並不覺得有什麼,可現在回想起來,所有人對我的態度,客氣之中有著謹慎,親切裡面透著憐憫。
起初是真的懵懂無知,腦子都轉動的不靈活了,更別提為自己謀算提防別人,只是本能的接受所有人給予的一切。大腦原就受創嚴重,沒準那時小腦再跟著一塊失衡,不用別人下絆子,我左腳絆右腳兩腿騎門檻都能把自己活活摔死。
後來也漸漸琢磨過味兒來,卻在已經不知不覺間跟大夥打成一片了。我知道金子姐總不放心我跟老闆的夫妻之道,明白了過去徐梓溪白瞪我是因為所謂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也發覺其他所有人對我和老闆如今愈發親密的關係都樂見其成默默支援。
我不是不知道這些,只是平常鮮少願意花時間去琢磨。與其浪費我本就不太豐沛的腦細胞機關算盡,我只會過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原本因為失去記憶而蒼白失色的生活也只會更加難過。可若是順其自然不去多想,該吃吃該喝喝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不僅我自己能舒坦不少,實則也順了所有人的意。
不論過去我和這群人發生過什麼,有仇也好有怨也罷,甚至彼此輕視不屑壓根不將對方看在眼裡,但在我失憶之後,所有人都若無其事的表示出對我的關切和擔憂,且直到現在也沒有過暗處使絆子背地裡嚼舌根的齷齪事兒來,我再揪著自己都搞不清楚的過去死死不放,那就真是腦子被驢踢了死活跟自己過不去。
輕抿了兩口加了酸梅同煮的茶湯,我一邊回憶著這幾個月以來發生的所有,一邊聽著小灰講的有關這松遠鎮的一些舊事和傳聞。按照我自己的邏輯捋順下來,這個故事還真頗具民間傳奇色彩。
說是昨日借我們住宿那家原姓鍾,那個一臉病容的中年男子單名一個祺字,家中人丁稀薄,到了他這一代更加只得他一個男丁,家中除了管家、廚娘和幾名照管府邸的僕役,就只有他和他孃親兩個主子。
整件事要從約莫十二三年前說起。當時這鐘祺在上元燈節邂逅一妙齡女子,人長得貌美如花,說起話來也頗有見地,不似一般小戶女子畏畏縮縮。鍾祺對其一見鍾情,歸家後鎮日思念,沒幾日就跟母親說了這事,並且央母親託人去女子家裡說親。
這鐘母年少喪夫,數年守寡,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這個獨子身上,性格有些刻薄不說,對這未來的兒媳人選也很是挑剔。聽說原本相中的是某個遠在京城高官府邸的大戶小姐,孃家那邊與人家略沾些親戚,又想著鍾祺他日赴京趕考,那戶人家的父兄能在仕途上多有提攜,對鍾祺的前途大有裨益。
此時聽說兒子有了屬意的姑娘,鍾母倒也未一口回絕,而是讓那管家出去打聽此女家世背景,年齡品性。原本早就想好找各種藉口回絕這門親事,結果管家打聽回來的結果比這鐘氏設想的還要糟糕。
這名女子雖然與鍾祺差不多年紀,卻是早就成過親許過人,傳聞剋死了丈夫被夫家休出門的。身邊雖沒帶著孩子,但這種事有沒有過誰也說不清楚。而她一個女人家只帶個丫鬟就到異地獨居,又與自己兒子在上元燈節那樣的日子邂逅傾談,鍾氏便想當然的覺得這女子為人不太地道,對其印象差到極致,在鍾祺面前也封死了口,說是但凡自己有命一日,絕不會答允此女進門。
略去其中種種波折不提,鍾祺最終得償所願娶了這女子進門,儘管不是正室。兩人一共甜蜜了三個來月,新娘子就被診出有了身孕,沒幾日又不知怎的莫名其妙暴斃身亡,這可是一屍兩命。
故事要是到這兒就完了,也便沒甚稀奇,頂多嘆一句好事多磨紅顏薄命之類。可後來不知怎的,鍾祺突然在一日清晨擊鼓鳴冤,將自己生身母親告上公堂,說是她下毒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