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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為唐仲友破了他趙娟之事,一時心中憤氣,故把仲友平日說話對晦庵講了出來。原不料晦庵狠毒,就要擺佈仲友起來。至於連累嚴蕊,受此苦拷,皆非同父之意也。這也是晦庵成心不化,偏執之過,以後改調去了。
交代的是嶽商卿,名霖。到任之時,妓女拜賀。商卿問:“那個是嚴蕊?”嚴蕊上前答應。商卿抬眼一看,見他舉止異人,在一班妓女之中,卻像雞群內野鶴獨立,卻是容顏憔悴。商卿曉得前事,他受過折挫,甚覺可憐。因對他道:“聞你長於詞翰,你把自家心事,做成一詞訴我,我自有主意。”嚴蕊領命,略不構思,應聲口占《卜運算元》道: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商卿聽罷,大加稱賞道:“你從良之意決矣。此是好事,我當為你做主。”立刻取伎籍來,與他除了名字,判與從良。
嚴蕊叩頭謝了,出得門去。有人得知此說的,千斤市聘,爭來求討,嚴蕊多不從他。有一宗室近屬於弟,喪了正配,悲哀過切,百事俱唐。賓客們恐其傷性,拉他到伎館散心。說著別處多不肯去,直等說到嚴蕊家裡,才肯同來。嚴蕊見此人滿面戚容,問知為苦喪耦之故,曉得是個有情之人,關在心裡。那宗室也慕嚴蕊大名,飲酒中間,彼此喜樂,因而留住。傾心來往多時,畢竟納了嚴蕊為妾。嚴蕊也一意隨他,遂成了終身結果。雖然不到得夫人,縣君,卻是宗室自取嚴蕊之後,深為得意,竟不續婚。一根一蒂,立了婦名,享用到底,也是嚴蕊立心正直之報也。後人評論這個嚴蕊,乃是真正講得道學的。有七言古風一篇,單說他的好處:
天佔有女真奇絕,揮毫能賦謝庭雪。
搽粉虞侯太守筵,酒酣未必呼燭滅。
忽爾監司飛檄至,桁楊橫掠頭搶地。
章臺不犯士師條,肺石會疏刺史事。
賤質何妨輕一死,豈承浪語汙君子?
罪不重科兩得答,獄吏之威止是耳。
君侯能講毋自欺,乃遣女子誣人為!
雖在縲紲非其罪,尼父之語胡忘之?
君不見,
貫高當時白趙王,身無完膚猶自強?
今日蛾眉亦能爾,千載同聞俠骨香!
含顰帶笑出狴犴,寄聲閤眼閉眉漢。
山花滿鬥歸夫來,於潢自有梁鴻案。
卷十三 鹿胎庵客人作寺主 剡溪裡舊鬼借新屍
詩曰:
昔日眉山翁,無事強說鬼。
何取誕怪言,陰陽等一理。
惟令死可生,不教生愧死。
晉人頗通玄,我怪阮宣子。
晉時有個阮修,表字宣子。他一生不信有鬼,特做一篇《無鬼論》。他說道:“今人見鬼者,多說他著活時節衣服。這等說起來,人死有鬼,衣服也有鬼了。”一日,有個書生來拜,他極論鬼神之事。一個說無,一個說有,兩下辯論多時,宣子口才便捷,書生看看說不過了,立起身來道:“君家不信,難以置辨,隻眼前有一件大證見,身即是鬼,豈可說無取。”言畢,忽然不見。宣子驚得木呆,嘿然而慚,這也是他見不到處。從來聖賢多說人死為鬼,豈有沒有的道理?不止是有,還有許多放生前心事不下,出來顯靈的。所以古人說:“當令死者復生,生者可以不愧,方是忠臣義土。”而今世上的人,可以見得死者的能有幾個?只為欺死鬼無知,若是見了顯靈的,可也害怕哩!
宋時福州黃閭人劉監稅的兒子四九秀才,取鄭司業明仲的女兒為妻,後來死了,三個月,將去葬於鄭家先隴之旁。既掩壙,劉秀才邀請送葬來的親朋在墳庵飲酒。忽然一個大蝶飛來,可有三寸鄉長,在劉秀才左右盤旋飛舞,趕逐不去。劉秀才道是怪異,戲言道:“莫非我妻之靈乎?倘陰間有知,當集我掌上。”剛說得罷,那蝶應聲而下,竟飛在劉秀才右手內。將有一刻光景,然後飛去。細看手內已生下一卵,坐客多來觀看,劉秀才恐失掉了,將紙包著,叫房裡一個養娘,交付與他藏。
劉秀才念著鄭氏,嘆息不已,不覺淚下。正在悽惶間,忽見這個養娘走進來,道:“不必悲傷,我自來了!”看著行動舉止,聲音笑貌,宛然與鄭氏一般無二。眾人多道是這養娘風發了。到晚回家,竟走到鄭氏房中,開了箱匣,把冠裳釵釧服飾之類,盡多拿出來,悉照鄭氏平日打扮起來。家人正皆驚駭,他竟走出來,對劉秀才說道:我去得三月,你在家中做的事,那件不是,那件不是,某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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