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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聖旨的命令是“不許停留”,說滾就滾,沒有二話。
這是一個十分嚴厲的處理,一般官員被罷職,都能領到一張通行證,憑著證件,可以免費領取馬匹,在路上還可以住官方招待所(驛站),畢竟為朝廷幹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給個人性化待遇不過分。
然而高拱卻分毫沒有,只等到了一群手持刀劍的大兵,催促他趕緊滾蛋,於是這位曾經權傾天下的大哥只好找了幾頭騾子,將就著出了城,後面的人還不依不饒,一直把他趕出二十里外才回京,真是有夠狠。
離開了京城,剛剛喘口氣,卻又遇上一個等候他們多時的人,與當兵的不同,這個人手上拿著一樣高拱急需的東西——驛站使用通行證。
然而高拱卻沒有接受,因為這位兄弟自報了家門:張大學士派我來的。
張居正實在很體貼,他一手導演了那道聖旨的誕生,自然也知道高拱的待遇,所以他派人等在這裡,就當是送給高拱的退休禮物,朝廷第一號善人非他莫屬。
何謂善人?
做好事要不留名,做壞事要擦屁股,這就叫善人。
【第一個獨裁者】
高拱憤怒了,他不是白痴,略加思考,就明白自己上當了,這個所謂的戰友同志,竟是個不折不扣的叛徒敗類,然而為時已晚。
趕我走的是你,送我通行證的也是你,既上香又拆廟,你裝什麼孫子?
所以他用自己剩下唯一的方式表示了抗議——不收。
氣鼓鼓的高拱扭頭就走,在此後的歲月中,他埋頭於學術研究,偶爾也罵一罵張居正,為表示對此人的蔑視,他給了這位昔日同事一個響亮的稱呼——荊人(張居正是湖廣荊州人)。
人走了,事情也該完了,這是高拱的想法。
然而事實證明,他實在是高估了張居正的道德水平,玩死人不償命的把戲還在後頭。
此時,最為得意的莫過於張居正了,他巧妙地利用了馮保與高拱的矛盾,只出了幾個點子,就整倒了這位老到的政治家,為這個延續了三十餘年的死亡遊戲畫上了句號。
自嘉靖二十七年起,在嘉靖的英明怠工下,大明王朝最為優秀的六位天才開始了角逐,除了一邊看熱鬧的楊博外,大家都赤膊上陣,近身肉搏,徐階等死了陸炳,除掉了嚴世藩,把持了朝政,卻被高拱一竿子打翻,家破人亡,之後高拱上臺,風光無限。
然而勝利最終卻屬於一直低調的張居正,他等到了最後,也熬到了最後,在暗處中用一記黑槍幹掉了高拱,成為了遊戲的終結者。
嚴嵩輸給了徐階,不是正義戰勝邪惡,而是他不如徐階狡猾,徐階輸給了高拱,不是高拱更正直,而是因為他更精明,現在,我除掉了高拱。所以事實證明,我才是這個帝國最狡詐,最傑出的天才。
再見了,我曾經的朋友,再見了,我曾經的同僚,你的雄心壯志,將由我去實現。
其實我們本是同一類人,有著同樣的志向與抱負,我也不想坑你,但是很可惜,那個位置實在太擠。
大臣是我的棋子,皇帝是我的傀儡,天下在我的手中,世間已無人是我的對手。
好吧,那麼開始我的計劃吧,現在是時候了。
一般說來,當官能混到張居正這個份上,也就算夠本了。
高拱走了,內閣裡只剩下他一個人,但凡有什麼事情,都由他批示處理意見,批完後,去找死黨馮保批紅、蓋章。他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而皇帝同志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這位仁兄剛十歲,能看懂連環畫就算不錯了,加上皇帝他媽對他還挺曖昧,孤兒寡母全指望他,朝中大臣也被他治得服服帖帖,一句話,從高拱走的那一刻起,大明王朝的皇帝就改姓張了。
而現在,張皇帝打算幹一件朱皇帝幹不了的事情。
縱觀中國歷史,一個老百姓家的孩子,做文官能做到連皇帝都靠邊站,可謂是登峰造極了,要換個人,作威作福,前呼後擁,舒舒坦坦地過一輩子,順便搞點政績,身前享大福,身後出小名,這就算齊了。
然而事實告訴我們,張居正不是小名人,是大名人,大得沒邊,但凡有講中國話的地方,只要不是文盲村,基本都聽過這人。
之所以有如此成就,是因為他幹過一件事情——改革。
什麼叫改革?通俗的解釋就是,一臺機器執行不暢,你琢磨琢磨,拿著扳手螺絲刀上去鼓搗鼓搗,東敲一把,西碰一下,把這玩意整好了,這就叫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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