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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並不是一個普通的首輔,在不久的未來,他將超越趙志皋、張位、甚至申時行、王錫爵。他的名字將比這些人更為響亮奪目。
因為一個極為可怕的人,正在前方等待著他。而他,將是唯一能與之抗衡的人。這個人,叫做魏忠賢。
萬曆三十五年(1607),沈一貫終於走了,年底,葉向高終於來了。
但沈一貫的一切,都留了下來,包括他的組織,他的勢力,以及他的仇恨。
所以劉廷元、胡士相也好,瘋子張差也罷,甚至這件事情是否真的發生過,根本就不要緊。
梃擊,不過是一個傻子的愚蠢舉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透過這件事情,能夠打倒什麼,得到什麼。
東林黨的方針很明確,擁立朱常洛,並借梃擊案打擊對手,掌控政權。
所以浙黨的方針是,平息梃擊案,了結此事。
而王之寀,是一個找麻煩的人。
這才是梃擊案件的真相。
對了,還忘了一件事:雖然沒有跡象顯示王之寀和東林黨有直接聯絡,但此後東林黨敵人列出的兩大名單(點將錄、朋黨錄)中,他都名列前茅。
【再審】
王之寀並不簡單,事實上,是很不簡單。
當他發現自己的上司胡士相有問題時,並沒有絲毫畏懼,因為他去找了另一個人——張問達。
張問達,字德允,時任刑部右侍郎,署部事。
所謂刑部右侍郎、署部事,換成今天的話說,就是刑部常務副部長。也就是說,他是胡士相的上司。
張問達的派系並不清晰,但清晰的是,對於胡士相和稀泥的做法,他非常不滿。接到王之寀的報告後,他當即下令,由刑部七位官員會審張差。
這是個有趣的組合,七人之中,既有胡士相,也有王之寀,可以聽取雙方意見,又不怕人搗鬼,而且七個人審訊,可以少數服從多數。
想法沒錯,做法錯了。因為張問達遠遠低估了浙黨的實力。
在七個主審官中,胡士相併不孤單,大體說來,七人之中,支援胡士相,有三個人,支援王之寀的,有兩個。
於是,審訊出現了戲劇化的場景。
張差恢復了理智,經歷了王之寀的突審和反覆,現在的張差,已經不再是個瘋子,他看上去,十分平靜。
主審官陸夢龍發問:
“你為什麼認識路?”
這是個關鍵的問題,一個平民怎樣來到京城,又怎樣入宮,秘密就隱藏在答案背後。
順便說明一下:陸夢龍,是王之寀派。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有等待,沒有反覆,他們很快就聽到了這個關鍵的答案:
“我是薊州人,如果沒有人指引,怎麼進得去?”
此言一出,事情已然無可隱瞞。
再問:
“誰指引你的?”
答:
“龐老公,劉老公。”
完了,完了。
雖然張差沒有說出這兩個人的名字,但大家的人心中,都已經有了確切的答案。
龐老公,叫做龐保,劉老公,叫做劉成。
大家之所以知道答案,是因為這兩個人的身份很特殊——他們是鄭貴妃的貼身太監。
陸夢龍呆住了,他知道答案,也曾經想過無數次,卻沒有想到,會如此輕易地得到。
就在他驚愕的那一瞬間,張差又說出了更讓人吃驚的話:
“我認識他們三年了,他們還給過我一個金壺,一個銀壺。”(予我金銀壺各一)
陸夢龍這才明白,之前王之寀得到的口供也是假的,真相剛剛開始!
他立即厲聲追問道:
“為什麼(要給你)?!”
回答乾淨利落,三個字:
“打小爺!”
聲音不大,如五雷轟頂。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所謂小爺,就是太子爺朱常洛。
現場頓時大亂,公堂吵作一團,交頭接耳,而此時,一件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作為案件的主審官,胡士相突然拍案而起,大喝一聲:
“不能再問了!”
這一下大家又懵了,張差招供,您激動啥?
但他的三位同黨當即反應過來,立刻站起身,表示審訊不可繼續,應立即結束。
七人之中,四對三,審訊只能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