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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踢球。
零站在操場一側,他拉著一根繩,繩那邊連著一根扎入地下的棍,他是球門。他拿著一個哨子,他又是裁判。
黃塵和泥猴子向他捲了過來,夾著一個氣也不足皮也磨損甚至都不成圓形的球體,每一腳上去都發出蔫呼呼的啪嗒聲。
來自農家的泥猴肋巴條一向是此眾人中人氣最足的一員:“李老師球來了!李老師!”
在陽光下曬得有些發蔫的零連忙盡一個球門的責任,把繩子拉直。可他做得卻多了一點,伸腿把過來的球擋在了門外。
泥猴子們目瞪口呆。零犯了眾怒。
穿軍裝的泥猴土壓五用曉之以理的語氣說:“老師,你是球門,球門怎麼能踢球?”
零開始撓頭:“沒守門員啊,守門員總得有。”
“那你又是裁判,又是守門員,又是球門?”肋巴條憤憤地在每一個短句中向零揮之以拳。
零咧著嘴,繼續撓頭。
土壓五也開始憤然:“有你這樣的老師嗎?”
“你是裁判,自己說怎麼罰吧!”肋巴條不依不饒。
零吹了一下哨:“要罰,罰到底了,罰紅牌下場。”說罷,一屁股坐下。
泥猴子們面面相覷。
地主崽毛雞蛋鬱悶地說:“那球門、守門員、裁判都沒啦?”
零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一臉的自鳴得意。
那隻沒人管的破球滾向操場邊緣,被一根手杖點住,又狠戳了一下,然後一聲咳嗽。這並不響亮的咳嗽聲對操場上的零和泥猴們如一聲驚雷。手杖點著地上的皮球,的篤、的篤、的篤……是本校國民政府官派馬督導。
簇擁在零身周的泥猴們也一步步後退。
零站了起來,一臉想逃又不能逃的痛苦表情:“馬督導,這是……上體育課呢。”
馬督導年近六旬,在這種烈日下也用禮帽和謂之國服的藏青中山裝把自己裹了個嚴實,他有一臉的乖僻和不可通融:“整日雞鴨同鳴,搞得我也耳力不佳。”
零隻好湊近再賠了笑:“就是這個體育課……”
馬督導直了直身體一臉嚴肅地打斷零的話:“東門曾家生出只兩腳山羊,這延安久不下雨,昨天卻有青蛙從天而降,李文鼎老師你聽說了嗎?”
零艱難地笑了笑:“沒聽說。”
馬督導瞥一眼李文鼎:“知道為什麼嗎?”
“不知道。”
“因為你們師生不分,長幼無序,不識廉恥,顛倒尊卑!謂之共產!謂之西學!此地全是一幫妖人!是你們辱沒了三綱五常!搞到天人共憤!”馬督導亂點的柺杖最後一下就點在零的腳面上,零的一臉堆笑變成了一個忍痛的表情。
馬督導憤怒地看了一眼零,似乎嫌惡他妨礙了自己的手杖落地。
零悄悄地把腳拿開。
操場盡頭的路邊,紅色劇社的凌琳向零招手。她穿著一套紅軍衣服卻並非紅軍,那軍裝新得像是戲服,手上拿的也不是武器而是跳舞用的花紙扇。凌琳與零相識不到三個月,因為她來延安也不到三個月。零相信她對自己的青睞有加只因為自己從來沒什麼立場,像凌琳那樣強橫的人總希望別人沒有立場。
零輕輕地搖頭,現在他很忙,忙應付這位所謂的督教!
馬督導看著零的表情,順著他的目光往後看,一個穿軍裝的女孩正衝這邊招手,不由得皺了皺眉,轉臉氣哼哼地對零說:“陝北又地震啦!全是赤匪搞出來的!”說罷,又氣哼哼地轉身,柺杖戳得泥地篤篤地響。
零看了看依舊招手的凌琳,再看看馬督導的背影,兀自搖頭,轉身往教室的方向走去。凌琳在遠處衝著零的背影叉了腰橫眉冷對。
02
上海,陰雲密佈層疊,沉雷在雲層裡滾動。
釘子戳在里弄裡瞪著天上的雲層,直到幾個豆大的雨點砸在臉上,他被砸得眯了一下眼,然後繼續瞪眼。他以一個軍人的姿態釘在那裡,在一個剛從戰場上下來的人眼裡,所有人都是假想敵。
幾個無所事事的混混晃了過來,無事生非地在釘子身邊挨、擦、碰、撞……撞到釘子身上的人幾乎都被彈跌,惱怒地拔刀。
釘子在刀還沒刺過來時就伸手把刀拿了過來,一手用了兩個指頭,刀斷了。
混混們見釘子不是善茬兒,明智地決定走人。
盧戡、劉仲達、釘子的弟弟三人走進里弄,看到那群混混不懷好意的眼神,下意識地遮護著第四個人。那是一個平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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