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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
“阿雅到我們家來該有多好啊,它每天去南山尋找金粒的時候,我會和它在一起的!”
母親抬起頭。她又在望南面那一片藍色的山影了。我知道她在想父親。我不敢吱聲了。
我不記得父親的樣子,他對我而言仍舊是一個陌生的人。我只知道他要永遠待在那片大山裡了。那一座座大山哪,他藏在了裡面,鎖在了裡面——阿雅跑進大山裡的時候,是不是見過我的父親?阿雅,你認識我的父親嗎?
2
也就是這一年的秋天,我和媽媽在林子裡見到了阿雅;再後來就是那個驚人的訊息:有一隻阿雅被盧叔逮到了。
我永遠忘不了第一次去盧叔家的情景。阿雅啊,我終於這麼切近地看到了你!你真是漂亮得不可思議啊,你真是讓人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啊。你的樣子我敢說沒有誰可以比得上,瞧這眉眼神情,真的像我夢中見過的那個小姑娘……不過盧叔說當時阿雅實在是給嚇壞了,它在籠子裡瑟瑟抖動,什麼都不吃,什麼也不喝。
《你在高原》 第二部分 《憶阿雅》(39)
盧叔給它最好的菜葉,饅頭和肉,它就像沒有看見。它一見了我就在籠子裡躥跳,尾巴狠狠地掃著鐵梁。到後來累得實在跳不動了,就伏在那兒。盧叔是個逮野物的好手,他會在叢林裡下皮套,也會使用夾子和網。他逮住了不知多少兔子、野獾和鳥。附近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可怕的狠傢伙,不知宰殺了多少動物。不過他對阿雅要怎麼辦呢?
我看到盧叔那一天興高采烈,他說這一回可逮住了一個寶貝。看來這一次他不會殺它的。真的,他說要把阿雅喂熟,讓它跟著他,走到哪兒就讓它跟到哪兒——“我這個老頭子啊,這一回算是有了做伴兒的了。”
他說得多麼好啊,我高興極了。要知道他是個孤老頭子,他就該這樣做啊。
“可是怎麼才能讓阿雅跟盧叔好起來呢?”我問母親。
“盧叔會有辦法。”
我天天去盧叔那兒。有一天盧叔告訴我:從明天開始,他就要馴阿雅了。
“怎麼馴呢?”
“你瞧著好了。”
第二天,盧叔把所有餵它的吃物全部收起來。結果兩天過去,那隻可愛的小傢伙餓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一天到晚只是伏著,見了我們也顧不得躲閃。它閉著眼睛,好長時間才睜開一條縫。我央求盧叔給它一點兒吃的喝的,他總是搖頭。狠心的人啊。
幾天過去了,我想阿雅快要餓死了。我用棍子威脅盧叔,讓他趕快拿出吃的東西。盧叔哈哈大笑,從一個櫃子裡摸出了一點兒什麼,一絲一絲推到了阿雅的鼻子下。我看見它鼻子抽動了一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接著兩個前爪猛地按住了吃物,大口咀嚼起來。
盧叔哈哈大笑,我也高興得蹦起來。
就這樣,每天到了餵食的那個時刻,阿雅就來了精神,瞪著眼睛期待著。可盧叔故意要饞它一會兒,總是拖延時間。有好幾次阿雅急得叫起來。那叫聲我覺得就像一個小孩兒在啼哭。我也真的把它看成一個小弟弟或小妹妹。阿雅急哭了,怎麼辦呢?有一次我從家裡偷了一點東西給它,阿雅老遠就伸出前爪,抱住,然後咯吱咯吱啃咬——誰知盧叔見了猛地撲過來,火冒三丈,臉都紅了。他嘴裡喊了些什麼我沒有聽清,只知道他險些要打我了。
那一刻我才看出盧叔長了一對三角眼,厚厚的眼皮耷拉著,特別嚇人。他的火氣太大了,我真有點兒害怕。
盧叔那樣做顯然是有算計的。又過了一些日子,他給阿雅的後蹄拴上了一條細繩,然後把鐵籠開啟。它竟然不再設法掙脫,只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漸漸歡騰起來。有一次它跑著跳著,突然直起了身子,像是記起了什麼,猛地往院牆那兒一躥——幸虧有繩子扯住,它沒有成功。
盧叔捋著鬍鬚大笑:“早著哩,急什麼。”
我心裡充滿了矛盾:既害怕它掙脫,又無比憐惜。盧叔倒不慌不急,一副很得意的樣子,說:“不急哩,咱得慢慢調理它呀。調理好了,它有大用場哩。”我聽了馬上明白了,盧叔肯定是要用它噙回金粒。你這個財迷心竅的人哪,我知道你會這樣做!
就這樣,我和盧叔每天有大部分時間伴著它玩耍。到後來我竟然可以伸手去抱它、摸它,它一點兒也不害怕。我心裡溢滿了幸福。
盧叔說:“是我把它馴好了,你白白揀了個便宜。”
3
我終於結交了一個林子裡的動物,它正在成為我的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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