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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看過,讓他們趕快搬出這裡去投親靠友,因為誰也說不準是否還會有新的滑坡。我問他們既然如此為何不搬?他們說,能搬到哪裡去?親戚遠的遠,窮的窮,拖家帶口的不現實。再說,搬走了,地裡的莊稼怎麼辦?再說離開老屋也很捨不得啊。
他們的老屋還是土牆,家徒四壁。陳鬱插話了:“有什麼捨不得的?土牆房子,哪兒都能建。”
那位老農拍了拍牆,說:“小夥子,這可不是一般的泥巴啊。我們的上輩都在裡面。”老農說完,一屋子的人都善意地笑了。我們辭別眾鄉親,開始下山。
在半山腰的樹林我們又遇到一處農舍,同樣的土牆老瓦。我決定去看一下。一家人正圍坐一起吃午飯。見我們進屋,所有人,包括白髮蒼蒼的老人都站了起來。一家五口:兩位老人、夫婦倆和兒子。聽說我們是記者來採訪滑坡,主人一邊驚訝,一邊招呼我們入席吃飯。推辭不下,我們被拉到飯桌旁坐下。
桌上的一隻大土碗,碗內是農家自制的豆花,孤零零地居於桌子中央。周圍是幾隻盛著米飯的土碗。豆花是白的,米飯是白的。主婦從廚房又端出兩碗豆花,放在我們面前,很不好意思地說:“鄉下人家,莫嫌棄。”
我端起碗,把臉湊下去——豆花很香。
我聽到異口同聲地催促:“怎麼不吃?吃呀!”
原來陳鬱一直沒有動筷。我看到陳鬱慢騰騰地從口袋裡掏出一袋紙巾,抽出一張,在筷子上來回地擦,擦了很久,擦得我想抓起牆角的鋤頭砸向他的腦袋。
我感到悲哀。那一家人都埋著頭吃飯。時間像是死過去一般。陳鬱扒拉著豆花,一點一點往嘴裡送。我把碗裡的湯喝得一乾二淨。陳鬱剩下了大半碗。主婦像客人般拘謹。
採訪將完的時候,主人說:“天災免不了。糧食夠吃,不生病,就謝天謝地了。”
走出這戶人家,到山腳下進行採訪,再到踏上歸途,我沒有主動和陳鬱說一句話。
回到報社,我和陳鬱面臨一個寫稿分工的問題。按照常規,這種兩人一同採訪的稿子,由兩人各寫一半,分工合作。我不想和陳鬱分著寫。說實話,有點“道不同,不相與謀”的意思。我對他說,不如一人寫一篇,寫完後都交上去,上面願意用哪篇就用哪篇。陳鬱同意了。
因為心靈受到震撼,我提起筆就停不下來,直寫到七八千字才罷休。陳鬱的稿子寫了三千來字。兩篇稿子一同交上去。我的稿子被採用了。稿子刊發出來之後,引起了很大反響,一些讀者透過報社給災區捐了款。
陳鬱主動找到了我,這是破天荒第一遭。我以為他要發洩不滿。沒想到他跟我說開始有點服我了。說是以前他確實有些看不起我,覺得我沒上過大學,和他不在一個層次。現在看起來,我是個例外。
我說:“你錯了,還有很多沒上過大學的人,比我能幹。人與人是否處於同一層次,除了教育背景之外,還有很多考量因素,比如對社會現實的認識和適應能力。”
此後,我和他的關係不再像以前那麼僵了,但也只停留在一般同事交情上。說不上有什麼成見,也許不過是成長經歷不一樣罷了——我們是不同型別的人。
第一次聽到有人喊我“老師”
夏天,報社來了幾個實習生,給我分配了一個讓我帶。乖乖巧巧的一個女孩子,叫章欣。她站在我面前,一聲清脆的“老師”,喊得我傻愣愣的。第一次聽到有人喊我“老師”,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在報社呆了兩年,一直是我叫別人“老師”。
章欣在一所大學新聞系讀大三,利用暑假的兩個月時間來報社體驗一下實戰的感覺。我告訴她當記者很苦。她說她就是專門來吃苦的。她就是喜歡記者這個挑戰性強的行業,自由得很,也有成就感。我就告訴她當記者沒什麼大的訣竅,關鍵就是多跑,多想,多寫。
第二天出去採訪時,我帶上了章欣。她又是緊張,又是興奮。我讓她鎮定些,採訪時多聽我說。她忙不迭地點頭。
沒想到,第一次帶章欣採訪就砸了鍋。剛開始她還比較安靜,專注地聽著我和採訪物件的對話,在採訪本上作著記錄。後來,也許是緊張勁過去了,她活躍起來,急於表現,搶在我前面連連向對方提問,有時甚至不夠禮貌地打斷對方的話。而她提的那些問題呢,實在是不夠地道,簡單、有點小兒科,令那位採訪物件直皺眉。我幾次想重新奪回交談的主動權,向她遞眼色也沒效果。
採訪基本算是失敗的。一些該問的要點沒問到,雞毛蒜皮的細枝末節倒有不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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