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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那場景至今難忘。開始自己很不習慣,但總不能永遠不吃菜?何況老人家一再號召我們要同“貧下中農”打成一片。久而久之,漸漸地自己在一餐飯的功夫也能吃上兩大塊裹著辣椒糊的腐乳了。可麻煩事也接踵而來,常常蹲在茅廁裡跟自己較勁,弄得面紅脖子粗的。有一次正好被“老炊”撞見,他到灘上挖來一些野荸薺,洗得乾乾淨淨送給我。囑咐我沒事帶皮生吃幾個野荸薺,說可以緩解蹲茅廁之苦。
吃菜難,蔬菜“老炊”隔三岔五地弄上一回,要想沾點兒葷腥那就難了。當地的單身漢們兩三天回家一趟還能夠殺點饞,解決一下肚皮需要油葷的問題。而知青們只能在田間地頭逮點青蛙或小魚小蝦之類沾沾腥氣。有時也弄個把貓狗之類的“獵物”回來。村民們忌諱不準貓、狗、青蛙之類的東西上大灶。每當遇此情況,“老炊”總是揹著大夥兒半夜起來偷偷地為我們做“菜”。半夜,當我們在飽餐解饞的時候,他非常尊重鄉民規矩從不伸一下筷子,一個人在那裡左一遍右一遍刷著鍋。生怕第二天又有誰說他的閒話,說鍋裡殘留著什麼腥味。就這樣免不了還是有人說他幫助知青逮貓摸狗的。他總是笑嘻嘻地回敬說:“下放學生都是毛主席派來的,為他們做點事也是擁護毛主席革命路線。”其他人也不敢再說下去了。“老炊”真有你的,竟學會了用大帽子嚇唬人。
在那刻骨銘心的歲月裡,“老炊”總是關心、呵護、幫助我們。每次回城我總是想方設法給“老炊”帶上幾盒火柴,或者塊把肥皂之類東西。那個年代“火柴、肥皂”,在城裡是憑票供應,在農村那更是稀罕物了。“老炊”對此十分感激,由此我和“老炊”之間交往也越來越深。他對我也倍加照顧,其中最令我感動的一件事,至今沒齒不忘。
那是在一個寒冷的冬夜,知青屋裡空蕩蕩的,有沒有其他人在屋裡。已經想不起來了,那天夜裡為何只有我一個人捲縮在自己的竹笆床上。屋外的寒風在呼啦啦地不時地撞擊著門窗,一陣陣寒意襲來,我沒法入睡。已經是子夜時分了,驀然聽到“老炊”的敲門聲,他在喊我的名字。他說找我有事商量,在伙房裡等我。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立馬爬起來穿好衣服,迎著簌簌寒風趕向伙房。尚未推門一陣撲鼻的香味徐徐飄來,推開門只見他一個人坐在桌邊,桌上擺放著一碗,準確講是一個缽子,就是“老炊”平時為大夥兒盛辣椒糊和腐乳的那個瓦缽。此時正騰騰地冒著熱氣,香味就是從那裡飄出的。他見我來了,笑咪咪地說:“鄰村夜裡偷宰了一頭豬(那個年頭不準私自殺豬宰羊的),我好不容易弄來一個蹄髈,燉好了趕快乘熱吃。”
這時候我才看清楚,瓦缽橫著一個黃嫩嫩、油漬漬肥蹄髈(農村宰豬下豬蹄總是在肘子以上),下面是半缽泡在油湯裡的鍋巴。太饞人了,也不多想,我做下身來,片刻功夫,風掃殘雲般地一口氣將瓦缽裡的蹄膀、鍋巴連同湯湯水水吃得盡光。毫不誇張地說,這是平生唯一的一次令我終身難忘的美餐。
多少年過去了,任何浮華的盛宴只是過眼雲煙。回城以後按照“老炊”的方法母親為我做過,後來妻子也給我做過“燉蹄膀”,無論如何自己也吃不出那個冬夜裡“老炊”所做的味道來。事隔三十年多年以後,我再走北潦灘,找過“老炊”。人去樓空,當年“公社”的農場、窯場早不存在了。“老炊”啊,你在哪兒?現在過得好嗎?
作者題外話:2007年11月
跑籌
江南河道縱橫,在水網密佈的圩區,眼下又面臨沒完沒了的雨季。農諺曰:“圩田好做,五月難過。”說得就是這個季節。
陰雨綿綿,河水蒼蒼。一到汛期,生活在圩區的人們就緊張起來。一個個由堤壩相圍四面環水的圩子,似乎都成立孤島,平時碩大的圩壩,此時也只露出一個壩尖尖,每當這個時候,各個村子裡的男人們全都上圩堤,村裡留下的都是婦女兒童和老人。
男人們都在大堤上嚴防死守,一個村子把守一段大堤,圩堤上路路節節都有來回巡視“跑籌”的人,每隔幾百米距離就有一個平時毫無用場的小屋,這時候才派到了用處。原來它是專門為“跑籌”設定的一個點。洪水當前,為了保證人圩堤上不間斷地有人巡查,圩上採用不間斷地“跑籌”方式,即一根根有編號次序的竹籌,連續不斷地在堤上一個小屋、一個小屋之間傳遞。只要一根籌到了你的小屋,立刻派人送到下一個小屋,來一根籌立即送走一根,接連不斷。“跑籌”亦如烽火臺狼煙,保證了整個圩口始終有效巡查和聯絡。不論在圩口的任何地方出現險情,它能準確地將資訊送給守在大堤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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