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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抱小娃,一把鼻涕一把淚,把他說得狗屁不如。
朋友太太鬧公堂之後,緊接著就遠交近攻,爭取友邦,也是手抱小娃,跑到丈夫所有親戚朋友家裡commenta)中首次提出了共相是否真實存在的問題,成為以,呼天搶地,從前三皇哭訴到後五帝,從他當初當小偷哭訴到她提拔他當了經理。說到傷心之處,聽眾紛紛下淚,於是如她所希望的,大家一致公決,給該臭男人下個定義,曰:“忘恩負義,狼心狗肺,陰狠毒辣,卑鄙齷齪。”
該太太如果想借此機會,長痛不如短痛,他走他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索性離婚,臨離之前,洩洩憤而出出氣,也未嘗不可。但如果仍有一念留戀,則這個辦法就不高階——不但不高階,簡直坑死人。那位朋友被他太太奇兵四出,結果是衙門把他撤了職,學堂又把他解了聘,一個跟斗栽下來,霎時間連飯都沒得吃,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
該太太的原意,可能只是希望輿論給他一點壓力,使他改邪歸正。問題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太太大人跑到衙門種了一個撤丈夫職的瓜,就非結出撤丈夫職的瓜不可;太太大人跑到學堂種下解丈夫聘的豆,就也非結出解丈夫聘的豆不可。一旦到了這種地步,真是《四郎探母》唱的:“急行到夾道內,難以回馬。”也就是說,這婚姻就算取消啦。當初他們鬧了起來的時候,該太太三更半夜來柏府向我老人家討教,狠曰:“我要到他辦公室鬧,鬧不出結果,就到他老闆家、同事家鬧。”我大驚曰:“這主意是誰塞到你尊腦裡的?”她曰:“他最怕這一套,我每次要找到他辦公室,他就軟了半截。”我曰:“賢弟媳,你見過虎老爺沒有?虎老爺在動物園裡住得不耐煩,破籠而出,到大街上看看女人,全城都會雞飛狗跳,人仰馬翻,怕它閣下吃人過癮。可是它閣下最好是別吃人,只要吃一個,所有威風都沒有啦,蓋三作牌就要開槍打死它啦。你閣下只嚷嚷要鬧,乃是虎老爺上街,臭男人為了前程,當然怕得要死。可是千萬別真的鬧,如果真的鬧,那就跟虎老爺真吃了人一樣,到此為止矣。”
嗚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該太太不佩服我老人家的真知灼見,結果是離婚了事。離了婚當然沒啥局1950年出版的中文版排印,其譯文據蘇聯馬恩列學院,可是本來並不打算離婚的,而竟然離了婚,就有啥矣,她閣下犯的是原則性的錯誤,惜哉。
瞿耐庵先生
以不尊嚴的手段達到尊嚴的地位,如果僅是靠本身不尊嚴,好比說為了當一個部長,而去嘗國務總理的大便,對怕老婆並沒有太大影響;但如果是靠太太不尊嚴,那就不得不怕矣。說了半天,不如舉例證明,請君看《官場現形記》第三十八回“丫姑爺乘龍充快婿,知客僧拉馬作乾孃”,說的是寶小姐當權的故事。寶小姐,湍總督的丫頭也。湍總督本來打她的主意,她也頗願意被打主意,可是想不到湍總督又娶了第十二房姨太太,把她給擺下啦。該丫頭氣得呼呼然,湍老頭很覺抱歉,就把她收做乾女兒,嫁給了戴世昌先生,貪贓枉法,買官賣爵,很有她的一套。買賣講定之後,她進得衙門,就往乾爹腿上一坐,不答應我就擰你,一直擰到老頭答應為止。如此幹法,當然炙手可熱,要放洋的,要升官的,要調職的,要吃官司的,要競選的,一擁而上,門口的小汽車排成長龍,而寶小姐的學問也就開始大起來。書上雖沒有明白寫出,但當個什麼婦女團體的理監事,出出國,開開會,捐捐款,致致訓,以今察古,固不在話下者也。於是,一個窮苦的小公務員瞿耐庵先生和他的太太,乃商量妙法,把她抓住,書上曰:瞿耐庵想走這條門路,太太說:“自古道‘做官做官’,是要你們老爺自己做的,我們當太太的,只知道跟著老爺享福,別的事是不管的。”禁不住瞿耐庵左一揖右一恭,幾乎要下跪,太太道:“我要同你講好價錢,再去辦這一回事。”瞿耐庵道:“聽太太吩咐。”太太道:“你得了好事情,一年給我多少錢?”瞿耐庵道:“我同你又不分家,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這又何用說在前頭呢?”太太說:“不是這樣說,等你有了事,我問你要錢,比抽你的筋都難,不如事先說明了好。”瞿耐庵道:“太太用錢,我何嘗說過一個‘不’字?沒有亦是沒法的事。”太太道:“我不曉得你得個什麼差事,多少我不好說,你自己賃良心吧。”瞿耐庵想了半天,才說得一句:“一家一半。”太太不等說究,登時喝道:“什麼一家一半,那一半你留著給誰用?”瞿耐庵連連賠笑道:“留著太太用,我替你收著。”太太道:“不用你費心,我自己會收的。”瞿耐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