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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西這一次卻很憐憫溫和的聽沙崙說話,我正將棉花紗布拿出來要給沙崙換藥
,一聽他又講了又來了,心裡一陣煩厭,對著沙崙說∶“沙伊達,沙伊達,沙伊達
,一天到晚講她,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沙━伊━達━是━━婊子。”
我這些話衝口而出,也收不回來了。荷西猛一下抬起頭來注視著沙崙,室內一
片要凍結起來的死寂。
我以為沙崙會跳上來把我捏死,但是他沒有。我對他講的話像個大棍子重重的
擊倒了他,他緩緩的轉過頭來往我定定的望著,要說話,說不出一個字,我也定定
的看著他瘦得像鬼一樣可憐的臉。
他臉上沒有憤怒的表情,他將那雙燙爛了的手舉起來,望著手,望著手,眼淚
突然譁一下流瀉出來,他一句話也沒有講,奪門而出,往黑暗的曠野裡跑去。
“你想他明白受騙了嗎?”荷西輕輕的問我。
“他從開始到現在,心裡一直明明白白,只是不肯醒過來,他不肯自救,誰能
救他。”我肯定沙崙的心情。
“沙伊達用蠱術迷了他。”荷西說。
“沙伊達能迷住他的不過是情慾上的給予,而這個沙崙一定要將沙伊達的肉體
,解釋做他這一生所有缺乏的東西的代表,他要的是愛,是親情,是家,是溫暖。
這麼一個拘謹孤單年輕的心,碰到一點即使是假的愛情,也當然要不顧一切的去抓
住了。”
荷西一聲不響,將燈熄了,坐在黑暗中。
第二天我們以為沙崙不會來了,但是他又來了,我將他的手換上藥,對他說∶
“好啦!今晚烤麵包不會再痛了,過幾天全部的皮都又長好了。”
沙崙很安靜,不多說話,出門時他好似有話要說,又沒有說,走到門口,他突
轉過身來,說了一聲∶“謝謝!”
我心裡一陣奇異感覺,口裡卻回答說∶“謝什麼,不要又在發瘋了,快走,去
上工。”
他也怪怪的對我笑了一笑,我關上門心裡一麻,覺得很不對勁,沙崙從來不會
笑的啊!
第三天早晨,我開門去倒垃圾,拉開門,迎面正好走來兩個警察。
“請問您是葛羅太太?”
“是,我是。”我心裡對自己說,沙崙終於死了。
“有一個沙崙哈米達━━。”
“他是我們朋友。”我安靜的說。
“你知道他大概會去了哪裡?”
“他?”我反問他們。
“他昨夜拿了他哥哥店裡要進貨的錢,又拿了麵包店裡收來的帳,逃掉了……
。”
“哦━━”我沒有想到沙崙是這樣的選擇。
“他最近說過什麼比較奇怪的話,或者說過要去什麼地方嗎?”警察問我。
“沒有,你們如果認識沙崙,就知道了,沙崙是很少說話的。”
送走了警察,我關上門去睡了一覺。
“你想沙崙怎麼會捨得下這片沙漠?這是沙哈拉威人的根。”荷西在吃飯時說
。
“反正他不能再回來了,到處都在找他。”
吃過飯後我們在天台上坐著,那夜沒有風,荷西叫我開燈,燈亮了,一群一群
的飛蟲馬上撲過來,它們繞著光不停的打轉,好似這個光是它們活著唯一認定的東
西。
我們兩人看著這些小飛蟲。
“你在想什麼?”荷西說。
“我在想,飛蛾撲火時,一定是極快樂幸福的。”
芳 鄰
我的鄰居們外表上看去都是極骯髒而邋遢的沙哈拉威人。
不清潔的衣著和氣味,使人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他們也同時是窮苦而潦倒的一
群。事實上,住在附近的每一家人,不但有西國政府的補助金,更有正當的職業,
加上他們將屋子租給歐洲人住,再養大批羊群,有些再去鎮上開店,收入是十分安
穩而可觀的。
所以本地人常說,沒有經濟基礎的沙哈拉威是不可能住到小鎮阿雍來的。
我去年初來沙漠的頭幾個月,因為還沒有結婚,所以經常離鎮深入大漠中去旅
行。每次旅行回來,全身便像被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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