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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星期天黃昏,一群瘋狂的山羊跳過圍牆,一不小心,又上屋頂來了。
我大叫∶“荷西,荷西,羊來了━━。”
荷西丟下雜誌衝出客廳,已經來不及了,一隻超級大羊穿破塑膠板,重重的跌
在荷西的頭上,兩個都躺在水泥地上呻吟。荷西爬起來,一聲不響,拉了一條繩子
就把羊綁在柱子上,然後上天台去看看是誰家的混蛋放羊出來的。
天台上一個人也沒有。
“好,明天殺來吃掉。”荷西咬牙切齒的說。
等我們下了天台,再去看羊,這隻俘虜不但不叫,反而好像在笑,再低頭一看
,天啊!我辛苦了一年種出來的九棵盆景,二十五片葉子,全部被它吃得乾乾淨淨
。
我又驚又怒又傷心,舉起手來,用盡全身的氣力,重重的打了山羊一個大耳光
,對荷西尖叫著∶“你看,你看”━━然後衝進浴室抱住一條大毛巾大滴大滴的流
下淚來。
這是我第一次為沙漠裡的生活洩氣以至流淚。
羊,當然沒有殺掉。
跟鄰居的關係,仍然在借東西的開門關門裡和睦的過下去。
有一次,我的火柴用完了,跑到隔壁房東家去要。
“沒有,沒有。”房東的太太笑嘻嘻的說。
我又去另外一家的廚房。
“給你三根,我們自己也不多了。”哈蒂耶對我說,表情很生硬。
“你這盒火柴還是上星期我給你的,我一共給你五盒,你怎麼忘了?”我生起
氣來。
“對啊,現在只剩一盒了,怎麼能多給你。”她更不高興了。
“你傷害了我的驕傲。”我也學她們的口氣對哈蒂耶說。
拿著三根火柴回來,一路上在想,要做史懷哲還可真不容易。
我們住在這兒一年半了,荷西成了鄰居的電器修理匠、木匠、泥水工━━我呢
,成了代書、護士、老師、裁縫━━反正都是鄰居們訓練出來的。
沙哈拉威的青年女子面板往往都是淡色的,臉孔都長得很好看,她們平日在族
人面前一定蒙上臉,但是到我們家裡來就將面紗拿掉。
其中有一個蜜娜,長得非常的甜美,她不但喜歡我,更喜歡荷西,只有荷西在
家,她就會打扮得很清潔的來我們家坐著。後來她發覺坐在我們家沒有什麼意思,
就找理由叫荷西去她家。
有一天她又來了,站在窗坍叫∶“荷西!荷西!”
我們正在吃飯,我問她∶“你找荷西什麼事?”
她說∶“我們家的門壞了,要荷西去修。”
荷西一聽,放下叉子就想站起來。
“不許去,繼續吃飯。”我將我盤子裡的菜一倒倒在荷西面前,又是一大盤。
這兒的人可以娶四個太太,我可不喜歡四個女人一起來分荷西的薪水袋。
蜜娜不走,站在窗前,荷西又看了她一眼。
“不要再看了,當她是海市蜃樓。”我厲聲說。
這個美麗的“海市蜃樓”有一天終於結婚了,我很高興,送了她一大塊衣料。
我們平日洗刷用的水,是市政府管的,每天送水一大桶就不再給了。所以我們如果
洗澡,就不能同時洗衣服,洗了衣服,就不能洗碗洗地,這些事都要小心計算好天
臺上水桶裡的存量才能做。天台水桶的水是很鹹的,不能喝,平日喝的水要去商店
買淡水。水,在這裡是很珍貴的。
上星期日我們為了參加鎮上舉行的“駱駝賽跑大會”,從幾百里路紮營旅行的
大漠裡趕回家來。
那天刮著大風沙,我回家來時全身都是灰沙,難看極了。
進了家門,我衝到浴室去沖涼,希望參加騎駱駝時樣子清潔一點,因為西班牙
電視公司的駐沙漠記者答應替我拍進新聞片裡。等我全身都是肥皂時,水不來了,
我趕快叫荷西上天台去看水桶。
“是空的,沒有水。”荷西說。
“不可能嘛!我們這兩天不在家,一滴水也沒用過。”我不禁緊張起來。
包了一塊大毛巾,我光腳跑上天台。水桶像一場惡夢似的空著。再一看鄰居的
天台,曬了數十個麵粉口袋,我恍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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