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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好脾氣的女人,主管著布拉格全城的商店玻璃清洗和陳設事
宜。從他們見面起,他就面臨著自己選擇所帶來的後果,各種具體而不可迴避的現實問題。
他進入一種震驚狀態,新工作開始的幾天,都一直被這種震掠所纏繞。但一旦克服了新生活
中令人震驚的陌生感(大約有一週之久),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簡直在享受一個長長的假日。
他於活可以無所用心,自得其樂。現在,他明白了人們(他通常可憐的人們)的快樂,全
在於他們接受一項工作時沒有那種內在的“非如此不可”的強迫感,每天晚上一旦回家,就
把工作忘得乾乾淨淨。他第一次體會到其樂融融的無所謂,而不象從前,無論何時只要手術
臺上出了問題,他就沮喪、失眠,甚至失去對女人的興趣。他職業中的“非如此不可”,一
直象一個吸血鬼吸吮著他的鮮血。
現在,他拿著刷子和長竿,在布拉格大街上逛蕩,感到自己年輕了十歲。賣貨的姑娘叫
他“大夫”(布拉格的任何訊息都不翼而飛,比以前更甚),向他請教有關她們感冒、背痛、
經期不正常的問題。看著他往玻璃上澆水,把刷子綁在長竿的一端,開始洗起來,她們似乎
有些不好意思。只要她們有機會擺脫開顧客,就一定會從他手裡奪過長竿,幫他去洗。
托馬斯主要是為大商店幹活,也被頭頭遣派去為一些私人客戶服務。此時的人們,還在
以群情振奮的一致團結,來反抗對捷克知識分子的大規模迫害。托馬斯以前的病人一旦發現
他正在靠洗窗子為生,往往就打電話點名把他請去,然後用香檳或一種叫斯利沃維茲的酒款
待他,給他籤一張十三個櫥窗的工單,與他敘談兩小時,不時為他的健康乾杯。托馬斯於是
就能以極好的心情朝下一家客戶或另一家商店走去。也正是在這個時刻,佔領軍軍官的家屬
一批批在這片土地上四處定居,警務人員代替了被撤職的播音員從收音機裡播出不祥的報
道,而托馬斯在布拉格大街上暈暈乎乎地前行,從一個酒杯走向另一個酒杯,如同參加一個
又一個酒會。這是他偉大的節日。
他又回到了單身漢的日子。特麗莎在他的生活中突然不存在了,唯一能與她見面的時間
就是半夜她從酒吧回來之後,當時他迷迷糊蝴半睡半醒,或者是早晨,輪到她迷迷糊糊半睡
半醒,他卻要急著去上班。每個工作日,他都有屬於自己的十六個小時,一塊沒有料想到的
自由天地。從他少年時開始,這種自由天地就意昧著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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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曾問他這一輩子搞過多少女人,他儘量迴避這個問題,被進一步追逼,就說:“好
啦,兩百個左右吧。”朋友中的羨慕者說他吹牛,他用自衛的口氣說:“這不算怎麼多。現
在我已經同女人打了二十五年交道了。用兩百除二十五,你看,一年才八個新的女人,不算
多,對不對?”
與特麗莎成家以後,他這種生活方式有所束縛。安排上有些麻煩是必然的,他不得不強
迫自己把性活動壓縮到一段有限的時間之內(從手術室到家裡之間)。他精密地充分利用了那
段時間(如一位山民充分利用自己有限的土地),但與現在突然賜予他的十六個小時相比,那
段時間簡直不值一提。(照我說,十六小時中他用來擦洗櫥窗的八個小時裡,周圍都是新的
女招待、家庭主婦,以及女職員,她們每一個人都代表著一次潛在的性活動約定。)
他在她們中間尋找什麼呢?她們的什麼東西吸引著他?難道做愛不僅僅就是永遠重複同
一過程嗎?
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總有一些細微末節是想象不到的。當他看到一個穿著衣服的女人
時,能自然地多多少少想象出她裸體的樣子(他作醫生的經驗更豐富了他作情人的經驗),但
這種近似的意念與準確的現實之間,有一道無法想象的鴻溝,正是這點空白使他不得安寧。
而且,他追求不可猜想的部分並不滿足於裸體的展露,它將大大深入下去:她脫衣時是什麼
姿態?與她做愛時她會說些什麼?她將怎樣嘆氣?她在高潮的那一刻臉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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