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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而柔和的眼神遠遠看我,靜靜看我。
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會看著母親,憂傷而黯然地看著母親,似看著守護一生的珍寶。
我推開蕭採繹,奔向母親的寢宮,在那雕花刻紋的迴廊裡,躲在紋著鳳舞九天的樑柱後,等著母親出現。那鳳舞九天的圖案,和我銜以出世的鳳玉中的那隻紫鳳,有很相似的姿態。
人們都說,那是吉祥,那是富貴,那是幸福。
可我只想用所有的那些來交換,交換我的父皇,我的母后,以及我一家人的一生平安。
蕭採繹緊跟著我,扳著我的肩,輕輕道:“姑姑不會有事,棲情,你不能呆這裡,這裡太危險。”
我轉過臉對著他:“既然這裡危險,你為什麼說姑姑不會有事?”
蕭採繹有些不自在地別了別臉,有些厭憎地瞥了一眼那緊閉的內室宮門,咬著牙道:“姑姑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來護住你,護住太子,護住我們大家。她一定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而你……”蕭採繹撫著我的臉龐,已經有些突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慢慢說:“你並不知道,你也已經很美麗,很危險。”
我似懂非懂,伸出手摸自己的臉,涼涼的,滾了許多的淚水,一定很髒了。
而蕭採繹已經捏緊了拳頭,惡狠狠般說道:“我不能讓人欺負到你,絕對不能。”
我捉住他的手,攤開,將我自己小而纖細的手指放在他的掌中,輕輕說:“我知道繹哥哥一定不會讓人欺負我。”
可是,怎樣算是欺負?
我扭頭看那宮門,屏聲靜氣,似有男人得意的笑聲傳出,不知怎的淚水又下來了。
母親,我的母后,我的媽媽,正在屋子裡給一個陌生的男人欺負。我已經知道了。
故國篇:第二章 落芳盡處不是春(三)
宇文昭出來時面上滿是笑容,高大的軀體挺立著,說不出的志得意滿。
他回頭時看到了我們,蕭採繹將我掩在懷中,只躲在柱後故意用驚懼害怕的眼神瑟縮看著他。
於是,他那對如鷹隼般的眼睛裡,洋洋的笑意更濃了,他緊了一緊黑裘披風,走過來拍拍我的頭,居然很溫和道:“小公主,你放心,雖然你的父皇不在了,還有我在,我會護著你們母女,還有,太子殿下。”
蕭採繹將我搡得死緊,似在盡力遏制他自己以及我的身軀的顫抖。我閉著眼,連淚水都不敢流下。
宇文昭終於走遠了。蕭採繹的身體傳出溫熱的潮氣,鼻息亦是濃重滾燙。他同樣驚懼,竟出了一身的汗水。
“幸好,他沒打你的主意。”蕭採繹喃喃說,猶自不肯放開我。
我嗓子口乾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勉強吞吐著哽咽的喉音:“繹哥哥,他說,父皇不在了。”
蕭採繹抱住我不說話,我努力掙開他的懷抱,踉踉蹌蹌跑開,衝進母親的房間。
空氣中,有母親溫柔清雅的淡淡素香,依稀還有父親所用的龍涎香的氣息,那種交織的味道,對我來說是如此熟悉而溫馨,但在闖入一個陌生男人之後,卻泊了一層怪異的氣氛,一陣一陣浮泛上來,燻得我越發的手足無力。
茫然地在明黃和素白交錯的房間裡打量著,再不見父親慈愛的笑臉,再沒有父親溫暖的懷抱,迷迷濛濛裡,盡是父親眩目的明黃身影,掙扎在鮮明的豔紅裡,愈行愈遠。
“棲情,棲情!”有人溫柔喚我。
我揉揉眼睛,終於看到了母親。
她只穿了絲質卷菊紋邊的素色中衣,正蜷縮在一團厚厚的錦被中,神情有些恍惚。錦被繡的是大紅喜雀弄花圖案,很是喜慶,連喜雀的烏黑眼珠也給映得有些通紅,翅膀半展不展,似欲振翅而去。母親就那麼靜靜坐在花團錦簇的被中,更顯身影纖弱,面容蒼白疲乏。
“母后!”我撲到母親懷裡,感覺著她溫暖的軀體和熟悉的心跳,終於落下淚來,隨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號啕大哭:“母后,我們是不是沒有父皇了?。
母親有些哆嗦,隨後胸腹部慢慢抽搐。等我想明白了,母親細膩的面龐已觸上我的,溫熱的淚水頓時汪作一處,漸漸冰涼,滴落衣襟。
抱頭痛哭,為父親,為母親,為我們終將逝去的快樂生活。
再見不得喜雀張揚的快樂,我將大紅錦被奮力一推,落於床下,如血的一汪。
雪白的床單,尚有殘餘的狼藉與骯髒。
母親將我攬在懷中,不讓我看到她的狼狽,只是喑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