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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穿了件淡綠的家常雲紋水裳,長長的烏髮只用一根鎏金芙蓉簪綰住。她蹙著眉,輕輕說:“聽說,大將軍宇文昭謀反了。”
我失聲道:“他,他不是在鎮壓那個蔡稟德麼?”
母親不答,未及上膏脂的唇色有些青紫。
蕭採繹哼了一聲,道:“我們上當了。也不知是蔡稟德謀反,還是宇文昭謀反呢。說不準,兩個都反了,只在皇上面前唱一出好戲!這些亂臣賊子,個個該死!”
這時,劉隨從外面蹩進來,聲線是從未曾有的驚顫失常:“皇后,我們的衛士,抵擋不住呢。連顏大人都受了好幾處傷了。”
母親的臉色剎那蒼白,如同驀然置於狂風驟雨中的雪白蓮花,有著不自禁的震顫。
蕭採繹“咣”地拔出劍來,叫道:“姑媽,我去幫顏叔叔。”
母親滿臉的慌亂被蕭採繹的劍光所映,漸漸安寧堅定。
“不許出去。”母親不容置辯地沉聲呼喝,一雙眸子,被初升的陽光耀著,明亮異常,燦若星子,卻反射了天際朝霞緋紅的光芒。
殷殷若血,恍恍惚惚浮動。
她的聲音忽然安靜:“惜夢,給我梳妝。”
惜夢是母親的心腹宮女,她身體顫了一下,又看了看被廝殺聲震撼得嗡嗡作響的宮門,低頭應道:“是。”
“誰都不許出去,不許作無謂的犧牲,聽到沒有?”母親踏往內室的腳步極沉著,全然不像尋常時那般的嬌柔靜雅,弱不禁風。
我才忽然想起,母親本就出身將門,是靖遠侯蕭融的女兒,驃騎將軍蕭況的妹妹。那許多年來她一直嫻靜如姣花照水,即便貴為皇后,也從無凌人氣勢,大約是因為我們一直都有父親把我們當成珠寶般珍愛吧?
如今,父親呢?父親呢?他怎麼捨得我們在此擔驚受怕,又怎捨得母親斂去溫柔笑容,用那樣凜冽或豔麗的紅妝,去面對宮外步步緊迫的冰刀雪劍?
我一把揪住蕭採繹的手,聲聲追問:“繹哥哥,我父皇呢?他昨天不是去城樓督戰了麼?”
跟了想謀反的宇文昭去督戰!我似乎看到了一個黑黑的窟窿,如妖獸的大口,發出猙獰笑聲,將我父親的明黃身影漸漸吞沒。
蕭採繹觸著我冰冷的手,猛地回頭看我一眼,立刻將我的手包得緊緊的。
“別擔心,棲情。皇上,皇上他會沒事的。”他的手掌很寬大,很溫暖,寬大溫暖得接近顏遠風給我的那種安全和煦感覺。幼年時侯,顏遠風常遞給我一根結實的手指,讓我抓著蹣跚學步;或將我小小的手包圍,那樣溫和而憂鬱地望著我,眼神迷濛,若有所思。
故國篇:第一章 開到荼蘼花事了(五)
而現在,顏遠風正在殿外激戰,那匯成江河咆哮般的喊殺,根本辨不清是誰在呼嚎,又是誰在慘叫。只有濃重更濃重的血腥味,無處不在地從四周湧來,連粉紅的秋海棠,都似沾惹了刀兵戾氣,輕忽的香味忽而變成入骨微寒的凝澀氣息。
紅日映霞,綺麗無限。可投到昭陽殿,卻是血氣沖天。那飄泊的血氣中,揉合了多少顏遠風甚至父皇的熱血?
劉隨正在一旁自語般道:“方才向外打探時,隱約聽見喝罵,卻是在罵宇文昭弒君呢。
“父皇,父皇,顏叔叔,顏叔叔……”我恍如初初從一場春秋大夢中醒覺,似有雙手扼住了自己喉嚨,用力捏住蕭採繹厚實的手掌,道:“繹哥哥,我們出去幫忙,好不好?”
蕭採繹摟住我肩,叫道:“好,好,棲情你在這裡等著,我這就出去救皇上和顏叔叔!”
蕭採繹正要提劍衝出,劉隨已斜次裡攔住,喝道:“公子,您忘了皇后剛才的吩咐了麼?”
我叫道:“父皇在外面!顏叔叔在外面!他們會死,他們會死的!”
劉隨指著殿門外,眼珠有些渾濁:“公主,如果我們現在開了殿門,我們都會死。”
蕭採繹忽然縱聲狂笑道:“不錯,開了門我們會死,可不開門又如何?不過比他們晚死片刻!何況皇后公主俱是萬金之軀,只怕到時給欺侮得欲死不能,那才是人間最慘之事!”
他轉向面向君羽:“太子殿下,您說,我們是在這裡等死,還是用我們的刀去取叛軍的熱血?”
君羽甫才九齡,和我一般的錦衣玉食,從不曾經歷風雨,早已驚懼無言,只吶吶道:“二表哥自己看著辦吧。”
“我情願馬革裹屍,也不願坐以待斃。”蕭採繹豪邁一笑,全不若十六歲的少年。
“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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