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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蘇於溪現在只戴了一個氧氣面罩,這就意味著他僅僅是在依靠呼吸機維持生命。
醫生惋惜地搖頭,“他的身體情況太危險,已經不適宜做手術,目前只能等他自己醒過來。”
蘇父趕緊問,“那有多少機率能醒過來?”
醫生一頓,“這……”
“醫生?”孟沅的聲音微微發抖。
然後,他聽見了醫生的回答。他以為那個數字一定會是驚人的小,比如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哪怕是千分之一或萬分之一!但……都不是。
醫生說。
“只能等待奇蹟。”
奇蹟。
而且是隻能等待,不能創造的奇蹟。
坐在醫院六層的樓梯邊,孟沅發現,就連這裡也是滿目刺眼的慘白,他本想徹底逃開這種顏色,可漫無目的繞來繞去卻仍舊是徒勞,似乎只要他還在醫院裡,這種顏色就揮之不去。
“小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是蘇父問他的話,雖然明知道現在問這些已經毫無意義,但作為一個父親,他需要他給他一個交代。
孟沅其實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想不起事情的經過,他只記得,最後的印象停留在海水的藍色,那種如寶石一般剔透漂亮的藍色,把珊瑚的顏色和魚群的顏色都遮掩住了,全部都是藍色……
是了,他們去浮潛。
蘇於溪看見有人下水,他躍躍欲試,對他笑著說,也想跟大海來個親密接觸。
他說,曾經在協會分部看見過海缸裡的珊瑚,還沒有見過真正活的呢,一定相當漂亮,他很期待。
他還說,他非常開心,喜歡跟他一起在海里的感覺。
不對,他沒有說最後一句。
那時在海底,他的小酥魚像一尾真正的美人魚,遊得自在無比,然後遊著遊著,他突然過來握住了他的手,拉著他一起。
不是那種簡單的兩手交握,而是,十指相扣。
他扣住他的手,潛水面罩下的面容那麼模糊,可他就是能感覺到,他在笑,開心地笑,他還對他比了個一個手勢。
是什麼手勢呢?
孟沅想不起來,又一次,他的大腦陷入一片空白。
“孟沅?”
蘇父的聲音隱約傳來。
孟沅渾身一個激靈,怔怔地抬頭望向蘇父,雙眼裡卻是茫茫然一片空洞。蘇父心頭劇震,張了張口,“要是你不想說……”
“是我,”孟沅忽而喃喃,“都怪我。”
低下頭,一聲慘笑,“都怪我帶他海邊,我不知道……不!我應該知道的,他有心臟病,我明明應該知道的……可我卻……都怪我,都怪我!”
狠狠地,孟沅飛快給了自己一拳。
半邊臉都腫起來,一片青紫觸目驚心,可是他恍若未覺,緊接著,又是一拳,不過這次蘇父及時阻止了他。
“算了。”
只是意外,蘇父已經明白了。
而這一聲“算了”,卻是在孟沅心中激起驚濤駭浪——什麼叫算了?是說事情已經發生,就再也無法挽回,是說蘇於溪真的沒救了,真的只能等待奇蹟?
不!他不能等!
四十八個小時,他還有機會!
瘋狂地衝下樓梯,孟沅一邊跑一邊打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他認識的人不少,醫學精英也不少,他不信就找不出一個能救人的醫生來。
他不信……
隔著住院部蒼翠的綠化帶,孟沅狂奔的腳步戛然而止。
春深,連綠意也是那樣生意盎然,映在人眼裡明媚得像是最深刻的諷刺。最初,蘇於溪也是在這裡住院,還在涼亭的親水平臺邊欣賞游來游去的錦鯉,而那時,那個男人追上來。
如今,也是在這裡,男人筆挺的身影倒影著湖光春色,只不過,蘇於溪躺在病床上,與他對峙的,換成了孟沅。
“程奕。”
孟沅緩緩放下耳邊的手機。
那一頭,剛剛有人在說,“建議你去諮詢一下程醫生,他是這方面的頂尖專家。對了,我記得他不是回國了麼?好像現在就在你們c城……”
孟沅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眼前的這個人。
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他的老同學、老室友、好哥們兒,是哪怕分開幾年也仍舊可以打打鬧鬧互相貶損的那種朋友。
只是,這朋友,卻已經有很久沒有見過面了,連電話也是,彷彿突然之間斷了所有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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