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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
孟沅喉頭髮澀,喚出這兩個字,連眼睛也在發澀。
走廊裡,已經有醫生在等著家屬過來,看見蘇母的樣子,他們原本淡漠的臉上到底還是浮現出一絲憐憫。在醫院裡呆得久了,尤其是在這重症病區,習慣了生離死別,幾乎每天都能見到相似的劇情在上演,只是,這白髮人送黑髮人,任是誰見了,恐怕都很難不心痛吧。
蘇父勉強還能維持鎮定,他走上前,接過醫生手中的材料。
病危通知書。
並不是第一次接到這樣的通知,卻不知為何,這一次他的手顫抖得厲害,“醫生,我兒子,他……”
醫生輕輕搖了搖頭,似乎顧及旁邊的蘇母,他猶豫著是否應該直言。
蘇母卻突然掙開蘇樂的手,撲上前抓住醫生的袖子,大聲哭喊道,“你說呀,我兒子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蘇樂和蘇父連忙拉住蘇母,強行將她與醫生分開。
“媽,您先別急!”
“小樂,帶你媽去那邊椅子上坐著……”
“我不去!”
蘇母大吼一聲,突然面對蘇父站定,一臉痛苦而又執拗地盯視著丈夫的眼睛,似乎是對蘇於溪病情的牽掛無所依憑,於是只能轉嫁到最親近的人身上。
“每次你們都是這樣,每次都想瞞著我!是,我是擔心,我是害怕,可我是小溪的母親啊!”
蘇母的眼淚撲朔朔直往下掉,她不住搖頭,最後只能拼命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得更加狼狽,她是一個母親,她不容許自己在兒子生死未卜的時候,還這麼脆弱,可她又控制不住……
蘇父走上前,將幾近崩潰的妻子溫柔地攬入懷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那嘆息極輕,卻也極重。
“醫生,您說吧,我兒子現在是什麼情況?需要我們家屬做些什麼?”
醫生微垂下眼,潤了潤滯澀的喉頭,而後他抬起視線,一一掃過蘇父、蘇母、蘇樂,以及……在重症監護病房玻璃外面,一動不動已經站了很久很久的孟沅。
“病人是心臟病突發引起的急性腦供血不足,目前大腦嚴重缺氧,已經處於……處於深度昏迷狀態……”
深度昏迷。
孟沅的肩膀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蘇父見醫生欲言又止,分明後面還有話說,蘇母也抬起頭,站直身子看向醫生,等待聽他未盡的話。
無論什麼話,她想,以前多少次蘇於溪的危機都度過了,這次也應當一樣,他的兒子那麼熱愛他現在的生活,他一定會沒事的,他一定能挺過去,無論什麼話……
“如果四十八小時內他不能甦醒……”
“媽?媽——!”
孟沅聽見動靜,慌忙衝上前,只見蘇母倒在蘇樂的臂彎裡,最後的目光與他牢牢相對。
無法想象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孟沅心裡狠狠一顫,瞬間他便理解了她的意思,這是一個母親最沉痛的質問。
她在質問他,為什麼幾個小時之前還是會說會笑會跑會跳的、活生生的一個人,現在再見,卻已經是站在鬼門關外面,與她隔著病房冷冰冰的玻璃,連碰也碰不到?
四十八個小時——
蘇母艱難地向孟沅伸出手,可是孟沅沒來得及握住,她就暈過去了。
醫生好心上前,提醒他們休息室還有位置,可以讓蘇母去那兒躺一會兒,三個人一起將蘇母扶過去,蘇樂陪母親待著,孟沅和蘇父一起走了出來。
“醫生,現在還有什麼積極治療方法麼?”
孟沅強迫自己冷靜,他已經注意到,蘇於溪現在只戴了一個氧氣面罩,這就意味著他僅僅是在依靠呼吸機維持生命。
醫生惋惜地搖頭,“他的身體情況太危險,已經不適宜做手術,目前只能等他自己醒過來。”
蘇父趕緊問,“那有多少機率能醒過來?”
醫生一頓,“這……”
“醫生?”孟沅的聲音微微發抖。
然後,他聽見了醫生的回答。他以為那個數字一定會是驚人的小,比如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哪怕是千分之一或萬分之一!但……都不是。
醫生說。
“只能等待奇蹟。”
奇蹟。
而且是隻能等待,不能創造的奇蹟。
坐在醫院六層的樓梯邊,孟沅發現,就連這裡也是滿目刺眼的慘白,他本想徹底逃開這種顏色,可漫無目的繞來繞去卻仍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