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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澤霖又給榮少亨斟滿一杯五加皮，看看自己的，嫌杯子小，就讓老婆換來一個大茶杯，自己毫不客氣地咕嘟嘟倒滿一杯大杯，繼續說道：“但是，歐陽鋒是有令人不能不佩服之處的，就是他的武功的確是了不起。他有用奸謀，但不用奸謀，他那姿態絕不文雅的‘蛤蟆功’也不是任何人單獨抵擋得住，最後的華山論劍，打敗歐陽鋒不但需要聯手，而且是名副其實的勝之‘不武’。

歐陽鋒的唯一弱點是他對侄子——也是他私生兒子——歐陽克的感情。奇怪的是，關於歐陽鋒的私生活，小說中說得很少。黃藥師的妻子女兒徒弟、他所居的桃花島，大家都知之甚詳，‘南帝’出家前後生活及故事，也有很多描寫，洪七公是王老五，但他主持的丐幫分量很重，唯獨是我演的這個‘歐陽鋒’，很多人只知道他來自西域，知道他私通嫂子，生下歐陽克，但僅是知道有這樣的事。歐陽鋒似乎一直獨來獨往，帶去桃花島的蛇啦，白衣美女啦，歐陽剋死後都不見了。“

榮少亨沒想到眼前的楊澤霖會將自己飾演的角色分析得如此透徹，於是便道：“看起來霖哥你好像在私底下了下許多功夫？”

楊澤霖竟然露出不好意思的一面道：“既然我是個演員，就有責任和義務將自己的角色揣摩透徹。不過有些人拍戲比我有天賦，好像黃日華一樣，第一次看得飾演郭靖就把我嚇了一大跳，問他是不是看過原著，能把角色演得那麼入木三分，阿華卻說他從來不看小說，是拿了劇本以後自己揣摩出來的。呵呵，未來他一定會很有出息，不像我，如今年紀已經很大了，卻從來沒有主角，一直只能演配角。”說完嘆了一口氣，將大茶杯中的酒灌進肚裡。

榮少亨微微一笑，端起酒杯道：“主角也好，配角也好其實都只是一個戲中的人物而已，不必那麼介意和掛懷，反倒是人生如戲，每個人在自己的人生中都是唯一的主角，上演著自己的一齣戲，所以說，霖哥，你也是主角，一個很讓我很欣賞的主角，來，我們幹上一杯！”

“說得好，榮監製，你是我見到過的最沒架子卻最讓信服的監製，這杯酒我幹了！”

說完楊澤霖和榮少亨兩人碰杯一飲而盡，榮少亨看著神態已經有些微醉的楊澤霖，心道，人生如戲，戲如人生，你追求的是主角，我追求的卻是導演，在我的命運裡，誰也導演不了我的這出戏，除了我自己！

酒過三旬，菜過五味，榮少亨起身告辭，楊澤霖起身送他出門，榮少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儘快養好傷，劇組可不能沒有你這個優秀的西毒參與！”

楊澤霖今晚說了許多話，將心中多年擠壓的悶氣統統發洩了出來，感覺舒服很多，笑道：“放心吧，榮監製，士為知己者死，你對我雖不能說有知遇之恩，但你卻是我遇到過的最熱心最體貼下屬的高層，為了你我也要振作精神，努力完成這部古裝劇，決不墜了你的名頭！”

兩人正說著，只聽見樓道鄰居屋裡傳出來一陣響亮的歌聲：“江湖盛名播，天下震驚，彈指千里取人頭。問誰辯邪正，四大名捕，是非功過猜未透。此去未知是吉凶，難將刀劍分敵友。易求名與利，奈何喪自由……”

聽著這彷彿是粵語“RAP”的說唱，榮少亨和楊澤霖面露驚訝，繼而異口同聲道：“是亞視的《四大名捕》！”

對於前世的《四大名捕》榮少亨印象很深，上小學的時候，他已是個地道的武俠迷。不僅因為那時的文化生活貧乏，國產劇尚未成氣候，外購劇尚未有規模，更重要的是因為那時候的港劇正值全盛時期，文武全才、八面威風，讓人愛不釋手、欲罷不能。

剛剛改革開放的大中國，剛剛成長起來的八零後，最早遭遇的文化變遷當屬港產武俠劇。它伴隨著一代人成長，它影響著一代人的視野，它甚至改變著一代人的人生觀與愛情觀。一時間，中國颳起了萬人空巷的武俠風暴，榮少亨的生活也無時無刻不被它所感染改變。那個時候，無論走到哪裡，無論電影電視，甚至於大街小巷的錄影廳裡，都充斥著飛簷起壁、氣勢如宏的俠義之氣。現在回想起來，真有些不可思議。十億人民有九億都在這樣的俠義之氣中度過了巔覆性的八零年代。

榮少亨的老舅家是最早一批用上錄影機的家庭，並非因為富有，完全是因為他老舅是個超級武俠迷。從金庸到梁羽生，從古龍到溫瑞安，從司馬翎到臥龍生，甚至是那位藉著金大俠之名混水摸魚的全庸，老舅也不曾放過，只要市面上買得到的武俠小說，他老人家可謂不眠不休，寧殺錯不放過地悉數全收。老舅家曾創造過滿滿一書架武俠小說的記錄，足可謂壯觀